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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份份pdF格式的报关单在屏幕上铺展开时,指挥中心的空气中,那股紧张肃杀的气氛反而诡异地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

“林队,你看……”李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些货单……好像太‘正常’了。”

林纾凑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标准的出口货物报关单。货物品名一栏,填写的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农副产品:“脱水香菇干”、“精品蒜片”、“特级辣椒粉”、“冻干蔬菜包”……发货地是滨海,目的地则分散在东南亚的几个港口城市。每一笔交易的单价、数量、总金额,都做得天衣无缝,完全符合市场行情。

“这不对劲。”林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直觉在疯狂报警。如果说之前的“海天环球”像是一只穿着华丽外衣的狼,那么这家“滨海嘉V业”则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它的伪装更加朴实,也更加具有欺骗性。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数字,大脑飞速运转。他试图在这些看似完美的表格中,找到那个能够撬动全局的裂痕。他的思维沉浸了下去,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港口那些堆积如山的集装箱,闻到那些香菇和蒜片在空气中弥漫的混合气味。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数量”和“总重量”那一栏。

“佳佳,把所有单子的总出口量,按月份累加起来。”

李佳立刻会意,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道残影,迅速编写了一个简单的统计脚本。很快,一个惊人的数字呈现在屏幕上。

“林队……过去三个月,他们总共出口了超过三千吨的所谓农副产品。”李佳念出这个数字时,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千吨!

林纾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数字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他不是港口物流专家,但他对仓储容量有着基本的概念。港区c-7那种标准尺寸的仓库,满打满算,一次性能存放的货物也就一百到一百五十吨顶天了。

三千吨,意味着在过去的九十天里,这个仓库平均每天都要吞吐超过三十吨的货物。如果考虑到装卸、查验、集港的时间,这家公司几乎需要每天都有一到两个满载的集装装箱从这里运出。这需要一支何等庞大高效的物流车队和装卸队伍?需要一个何等繁忙、人来人往的仓储环境?

可王队他们在现场的反馈是什么?那里大部分时间都静悄悄的,只有那辆黑色奔驰偶尔像幽灵一样出入。

“这不可能!”林纾一拳砸在桌面上,桌面上的咖啡杯都随之跳动了一下。“一个仓库,根本支撑不了如此巨量的货物周转!除非……这些货,根本就不存在!”

一瞬间,一个在经济犯罪领域屡见不鲜的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虚报出口,骗取退税!”

林纾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他终于明白了对方这套复杂操作的最终目的。那些假冒化妆品,可能只是他们整个犯罪链条中的一环,甚至可能只是用来掩盖更大罪恶的障眼法。他们利用假货出口的名义,伪造出一整套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贸易流程,真正觊觎的,是国家为了鼓励出口而给予企业的巨额税收补贴!

这是一个双重犯罪!他们一边用劣质的假货坑害境外的消费者,一边像蛀虫一样,疯狂侵吞着国内的财政资金。其胆大包天、手法之缜密,令人发指。

“我们找到他们的‘钱袋子’了。”林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因为那本偶然被发现的笔记本,这个隐藏在阳光下的巨大毒瘤,还不知道要逍遥法外多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所有的推测都指向了那个看似普通的7号仓库。那里,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他转身,面向指挥中心的所有同事,目光如炬,语气不容置疑:

“我需要授权!立刻起草申请报告,向市局申请对港口c区7号仓库的全面监控许可,包括但不限于秘密监视、技术侦听和必要的进入调查权限。

授权文件以最高优先级下发,行动命令简洁而明确:潜伏、监视、取证。

两天后,侦查人员在仓库对面租了个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廉价消毒水和陈年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墙纸的边角已经泛黄卷曲,暴露出底下斑驳的水泥。

但对于此刻驻扎在这里的侦查员王伟和赵鹏来说,这里就是特等席。

窗帘被小心翼翼地撕开一道仅容镜头通过的缝隙,正对着百米开外那座沉默如巨兽的7号仓库。

王伟,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侦查员,鬓角已染上风霜。

他正襟危坐,手中稳稳地举着一台加装了高倍率望远镜的单反相机,眼神如同焊在取景器上一般,纹丝不动。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仿佛与这间沉闷的屋子融为一体。对他而言,这种漫长而枯燥的等待,是工作的常态,是猎人捕捉猎物前必须付出的耐心。

“王哥,吃点儿?”年仅二十五岁的赵鹏拧开一瓶矿泉水,将一桶冒着热气的泡面推了过去。

他负责操作连接着高灵敏度拾音器和数据分析终端的笔记本电脑,此刻屏幕上只有一条平稳得令人心焦的声波曲线。

“放着吧,不饿。”王伟的声音从相机后传来,低沉而沙哑,“狐狸还没出洞,不能分心。”

赵鹏理解老搭档的专注。他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儿。

刚来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一份熬人的苦差事,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座仓库在他眼中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白天,它像一座被遗弃的堡垒,铁门紧锁,周围连一只流浪猫都看不到。那种绝对的寂静,与港区其他地方车来车往的喧嚣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反而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等待,在头两天里几乎磨光了赵鹏所有的锐气。直到第三天深夜。

当时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两点,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最沉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