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有些无语地看着符箓:“是我之前做过了什么,才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担忧?”
符箓抓了抓脑袋:“先前我也看过一点话本子什么的……里头侠客砍杀贼人的时候,总会有什么姑娘小姐的觉得他们不应该草菅人命……
所以……我怕您误会了爷……”
“若这里的人都或多或少知晓大祭司他们那一伙人的计划,一时心软放了哪个,跑去通风报信,最后真的让奸人成了气候,得了天下,到时候枉死的无辜之人更要多到不计其数。
这里面的孰轻孰重,小义和大义,我还是分得清的。”
祝余说着,叹了一口气,抬起胳膊拍了拍符箓的肩膀:“以后看点正经书。”
说完就快步追上去,继续跟在已经放慢脚步,疑惑回头看过来的陆卿身边。
符箓一张黑脸因为祝余最后的那句调侃而微微有些涨红,但也因为她前面的那一番话而松了一口气,赶忙大步跟上,一只手握紧剑柄,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不过等他们走出了那扇破碎的月亮门,看到了外面的情形,便立刻明白过来——是他们多虑了。
那些大祭司府里的下人究竟知不知情,知道多少,已经不再重要。
那假堡主在进去之前,已经对外面本就不算多的下人都下了毒手,那些干杂活儿的,还有之前在门口极力想要阻拦他们入内的童子,都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符文过去仔细查看过,确定那些人都已经断了气,而且死得十分利索,无一例外都被人折断了颈骨。
祝余看了看那几个童子,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既然假堡主都对他们这些人痛下杀手,自然说明他们对这背后的计划的确是在某种程度上知情的。
到最后,这些人死也是死在他们自己人的手里,倒也没有什么好冤屈的,只能算是上错了贼船,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但是这些童子年纪又小,当初实在是不好讲到底是被诱骗来的,买来的,还是被家里人稀里糊涂送过来的。
而且以他们的年纪,对于在这里密谋过的一切,能够参与的程度也很有限。
祝余方才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些个童子虽然极力阻拦,但是以他们的能耐大小,这种阻拦无疑是徒劳的。
那么当初安排这么一群童子,专门前赴后继跑出来拦着不让人入内的人,当真指望着这么一群小孩儿就能真的将人阻拦住么?
还是说,做这样的安排本身就是走个过场,小孩子不会假装,自然会依着命令拼命去拦,这样一来过程中没有破绽,结果也是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想要得到的。
里里外外,为了做足这么一出戏,注定了这几个倒霉的孩子要落个枉死的下场——要么被前来强行闯入的人打死,要么被那假堡主灭口。
方才在那闭关的房子里,和大祭司的尸首呆在一处的四个护法,虽然人已经死了,变成了半干未腐的尸首,不过倒也看得出来,生前应该也都是身材比较高大的人。
祝余才不信那大祭司都已经在梵地这般风头无两了,就只能够给自己找来四个这样的护法,却连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都凑不出。
这么一想,这背后的真相就越发清晰起来。
“所以这是给咱们精心安排的一出戏,现在该唱的都唱完了,就连跑龙套的都不给留个活口,这也真算得上是下了血本了!”祝余看看这一院子的尸首,叹了一口气,问陆卿,“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这戏做到这个地步,难不成就结束了?
那假堡主总不可能真的指望着你因为相信了他的那一番鬼话,就死心塌地与他们联手合谋吧?
总觉得他是希望你相信他的话,但是后面所谓的联手就完全是蒙骗,想要让你认为可以与他们结盟,替家人报仇而已。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又想不通。”
“对方谋划了这么久,自然不会只为了这么一点点的目的,就把这些人都给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陆卿笑了笑,“那假堡主这么做肯定不会是帮咱们一个忙,免得咱们脏了手、沾了血。
我估摸着,他应该是自认能够让我上钩,之后再全身而退,所以才在现身之前就不在这里的下人,还有梵王派过来的护卫全都杀死,一个不留。
你想一想,那些护卫是梵王的人,他们若是活着,这里的事情究竟如何,回去毕竟有个说法儿。
而现在,大祭司和他的护法死了,大祭司府里的下人死了,就连梵王派过来的护卫也都死了。
这事看上去,是不是就很有意思了?”
“他想要栽赃咱们杀害大祭司?”祝余拧眉,“然后呢?利用梵王的手来借刀杀人?
可是他这么做毫无意义啊?
真的只是想达到这样的目的,他满可以杀完外面的人就逃走,不需要进去和你讲那么多有的没的。
更何况,现在梵王的身体还需要严道心的调养,大祭司摆明了有问题,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就算真的无法洗脱你杀害大祭司府下人的嫌疑,为了自己续命方便,梵王应该也不会不留情面的。”
“你还记得之前严道心告诉过你什么吗?”陆卿问祝余,“关于他这些日子里面最担心的事情。”
祝余想了想,恍然大悟:“他最担心的就是梵王现在的‘回光返照’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难不成……?”
“嗯,”陆卿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这么怀疑的,“大祭司这边的谋划和安排不可能只有这样而已,虽然为什么他会死在闭关过程中,这还是个有待解开的疑问,但是这个计划里面绝对不止大祭司这么一个所谓的得力干将。
就算梵王的大限还没到,一旦大祭司府这边已经被灭门,那么自然也会有人让梵王的命留不住了。”
祝余忍不住感到心惊,就连心跳都加快了几拍,不过在看到陆卿表现得十分淡定之后,她意识到之前陆卿和自己所说的顺水推舟,似乎也包含了眼下的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