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与以往要做这种事时一样,项骜是向来不会空手过去的,这次提着一桶油,一提一百多个每个只有核桃大小的山鸡蛋,两尾肥美的大鲈鱼就过去了。
“大娘,我给您打听个事啊。”他道。
“呦,小伙子你是来走亲戚的吗?”
“对,我一个伯伯的朋友住在这儿,他俩关系非常好,但我伯伯这几年身体不行了,自己来不了,就托我来看看,可您看我这脑子,说了一遍人名和楼牌号,我当时记着到地方买完东西全给忘了。
这不只能来问问,您要知道的话,还劳驾您告诉我一声。”
“啧,小伙子,你这么说可太笼统了,我没法猜你想找的是谁啊。”
“他有一个姐姐,比他大十多岁,然后他年轻的时候好像受过伤,腿有点残疾。”
话不用多,这两条一下子就把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了,从这大娘的眼神看,明显是想到了,只是她还有点狐疑,遂上下打量了一下项骜,道:
“你说的这个人死了好多年了,你伯伯和他是朋友?不太可能吧?”
这边做出惊讶状,道:
“死了?咱是不是说岔了?”
“不可能,有个大老多的姐姐,还腿有点毛病,这个小区里就没住过第二个这种人。”
项骜收起表情,自顾自的“哦”了一声,然后道:
“我懂了,我伯伯是想让我来代他探望这故友的家里人,看看怎么样了,但没给我说可能是不想提起伤心是吧...大娘,我这东西也买的好像有点多了,您要不嫌弃,这两条鱼您拿着?”
说着他就伸手递了过去,这一招于老年人来说堪称绝杀,一下子消去了对方90%以上的戒心,摆着手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但也不过是让了两次便接过去了。
有了鱼打底,大娘看着项骜也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这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她朝着一楼窗户喊道:
“老头子!拿个板凳出来!”
“哎!”屋里有人应了一声,然后不一会儿便出来一个大爷,手里提着个小马扎。
“你不是有凳子吗?还要一个干啥?就你屁股大啊?”
“废什么话!给人家小伙子坐的!”
大娘一声吼,对面当即换了笑脸,又看了看这边,再看了看那两尾鱼,顿时明白了,便加紧脚步往这里来。
项骜赶紧迎过去道谢接过板凳一直等着人回了家,这才坐到了对面。
“小伙子,你可能不太了解情况,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知道那一家人是怎么回事,我劝你也别去找了,回去给你伯伯说,就说搬走了。”
“为什么啊?”他摆出一副“天真脸”问。
“这个要讲起来那可真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这么说吧,你要找的那个人,以前蹲过大牢,好像是和一个当兵的老婆勾勾搭搭叫人家给逮住了,然后判了好几年,那条腿进去之后再出来就残了。
也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啥事,反正听说是不老实被牢头给揍的;不过出来之后也没活多久,让车撞死了,你说这不是报应是啥?”
项骜一听都是些自己知道的,但脸上不能表现出来,还是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并连连点头道:
“唉...这干的的确不地道,被抓了也不奇怪,那后来呢?”
“你不是也知道他有个老大的姐姐吗?”
这边点头表示肯定,对面接着说:
“他那个姐从此之后就不太正常了,你说是疯了吧但也没到那个程度,但整天神神叨叨的,见到她时永远能看到她嘴里叽里咕噜的在念叨着什么,也不和人打招呼,走起路来和赶着投胎似的,而且经常大半夜往外跑。
我听她家的邻居说,她不正常的原因是因为她认为弟弟是被人害死的,所以要给弟弟报仇什么的;再然后就领了个男人回家,这男的也不对劲,咋说呢...你看过皮影戏吧?”
项骜点头,道:
“当然看过,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去赶大集,大点的街口都有演的,1毛钱能看一整天。”
“那个人,就和皮影戏里的人差不多,走起路来动作很大很夸张,整个胯骨轴子好像没有筋拽着,胳膊腿甩起来扑扑楞楞的,反正大半天见到都能让人起一身白毛儿汗。
然后他还带来了很多大箱子,我们开始好奇是啥,但又看不见,有一次帮忙搬箱子的人失手把其中一个给弄翻了,盖子甩开把里面的物件儿摔了出来,我当时就在现场,看到了一堆罐子。
很像黄桃罐头用的罐子,但要大得多,一个个和个小水桶差不多,里面装着药水,五颜六色的药水,红的绿的黄的紫的纯透明没有颜色的都有,口儿上还用大塞子塞着,可能是防止跑了味儿吧。
而有一个摔的比较狠,就破了,是个绿罐子,里面绿色的水儿撒了一地,然后蒸发的特别特别快,你说普通的自来水如果撒地上,是不是还得有一摊水印,得被太阳晒上几个小时才能消失?
这个不是,这个接触地面‘呼’的一下就没了,和变魔术似的;但从哪儿之后,凡是有人路过这个地方,只要踩到了当初被药水沾到的地皮,都会倒霉,特别的倒霉,总之得受一个不会要命可也绝对不轻快的灾。
我家老头子便是受害者中的一个,平地上走着走着路,脚下莫名其妙一软把脚给崴了,本来以为没多大事,结果回家肿的就和大个儿的发面馒头一样,把皮都撑的锃亮,感觉马上要破了。
去医院一检查,你猜怎么着?不光韧带撕裂,连里面的软骨都断了,医生说比骨折都严重,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又拄了两个月的拐,断断续续折腾了将近半年才将将好起来。
另一个是跟我家不远的赵婶子,她也是路过那里没注意踩了一脚,结果不多久后骑自行车一个没注意不知道压到了什么东西,人就飞出去了,落地后没摔到别处,正把膝盖磕到了地上一块石子上。
这块骨头没断,可裂了一条缝,也是养了好久才能利索走路的,但有了后遗症,一到阴天下雨会疼的很厉害。”
大娘说到这里拍了拍自己的髌骨,示意刚才说的是什么部位,看项骜听的认真,就接着道:
“还有一个是一对小夫妻,俩人的这套房子应该是男方父母给的,然后男的也是碰到了那块地,接着没多久上夜班的时候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这个是小腿断了。
不过好歹是在单位受的伤,所以算是工伤,养伤期间工资照发,也给报销了医药费。
我要再给你举例子,还能说出好几个,反正只要犯了这个忌讳,没有哪个能躲过去。
比方说我们这儿有一个小姑娘下雨天往家跑,踩到了,她知道其中的利害,所以第二天就跑到附近的庙里烧了香,求了平安福,本觉着能帮忙挡一下子,可还是出事了。
我没记错的话是在商场坐自动扶梯下去,她穿着凉鞋,前面的鞋嘴突出太多被电梯给挤住了,又没及时把脚抽出来,硬生生的挤掉了3根脚指头。
虽然后来接回去了,但总没有原装的好用不是?而且这得遭多大的罪啊,想想就疼。”
大娘言毕,自顾自的做了个呲牙的动作。
项骜听罢,点点头道:
“那这块被污染的地后来怎么处理的?”
“呐,在那儿呢,你从这里就能看见,上面让我们自费给封起来了。”
这边顺着提示看去,便看到的确在一块平地上很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全封闭结构的金属管架子,就是那种后来保护消防栓的架子,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架子本身矗立着,显得十分诡异。
“看到了,不过装在这么个地方,肯定很碍事吧?”
“那是肯定的,以前车少的时候还好一点,现在私家车多了,进来左右转弯本来是可以一把过去的,因为有这么个东西挡着,只能停下再打一把才行,费死劲了;可倒车总比闹血光之灾强,对吧。”
“嗯,我觉着也是。那没有请什么人来处理一下吗?”
“请过了,但白搭,来了阵仗弄的挺吓人,可真踩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有一个不信邪的非要上去跺两脚,说自己的手段一天弄不完,第二天接着来,结果第二天就来不了了,因为下公交车的时候让从门前过的摩托车给刮倒了,被拽着拖出去几十米远,两只脚鞋也掉了,磨的血肉模糊见了骨头,脚指甲也飞了好几个。”
“看来果然是专门针对腿脚的咒术。”
这话项骜说的有些半自言自语,声音也不算大,不过大娘听的清楚,她道:
“什么腿脚?什么咒术?”
“我是说这就像个诅咒一样,对腿脚尤其不利,要不怎么出事的人全都不是腿便是脚呢。”
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规律,可对面大娘听了却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道: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啊!别人好像也没提过,小伙子你好聪明啊!
等会儿我见了我那些老姐妹们得跟她们吹一吹,她们肯定也不知道!”
项骜一笑,没接这茬而是另起话头道:
“如果您信得过我,不如让我来试试。”
“试什么?”
“把那块地处理干净,未来也就不用再弄个铁架子挡路了。”
“啊??你会这个?”
“不算精通,但有信心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