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玄李灵夫妇安排熊远在巩邑吃了晚饭,算是给老同学接风。
李灵单独接待熊远实在是有点不太方便,所以这些事情都是胡玄作陪。
不过席间说话的主要还是李灵。
李灵给熊远反复强调了不能讲聪明男子配蠢妇的道理,几乎明说了“当今皇后就不是贵人出身,只不过是个乡间寡妇,熊远你这样说话犯了大忌讳!”熊远才恍然大悟。
“就算没这一层关系,您拿巩侯和赵相打比方也很不妥当。”李灵又补了一句。
“是是是,我在乡下养猪,时间久了不太会说话。”熊远连声道谢。“嫂子您说的实在是太对了,弟弟我学术不精,不通人情世故。”
这一声嫂子,是顺着胡玄的身份说的。胡玄和熊远是同级,却是比熊远还大上半岁。
胡玄很是自豪的看着自己这位夫人。
两个人认识很久,算是自己在微末之中就认识了李灵,却是李灵追的胡玄。
许多年,胡玄从一个穷书生到一个穷工程师,到一个穷厂长,李灵对胡玄的钦佩和敬重却是从不曾改变。虽然听说皇帝陛下也曾经属意李灵,但是李灵对天下一人的皇帝却并没有任何辞色,而是回到巩邑,坚持留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度过最艰难的那些岁月。
虽然灯泡厂现在还是亏损,但是李灵一直支持自己,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必定闻达。这份态度,就让胡玄感佩。
自己这个夫人 ,可是了不得,虽然她的工作就只是先后给赵相、巩侯做助理工作,看上去都是处理杂事,但是如今的诚记,一多半事务都是靠李灵在支撑,甚至据说李灵和淮阴侯韩信谈判的时候,也寸步不让,有来有回,连淮阴侯看到李灵,都有几分敬意。
“女中豪杰!”巩侯张诚如此评价李灵,这个评价,巩侯甚至不曾给过赵杏儿和长公主。可以算是难得。
然而私下里,胡玄却也知道,李灵平生最佩服的女子乃是前朝伪皇后吕氏,认为吕氏以女子之身,心胸手段并不逊色于刘邦。只是时运不济,未能寿终。李灵说这话的时候,胡玄急忙捂住了胡玄的嘴巴,怕这话传出去有碍。
四菜一汤的简朴又实惠的家宴,酒就只喝了三杯,胡玄送熊远去了巩邑的酒店休息。第二天一早,就有巩侯的侍卫寻熊远,带到机场,三个人乘坐两架旋翼机直飞长安。
张诚令李灵带熊远去赵杏儿的圜阳侯府邸休息。自己直接去皇宫看望扶苏。
皇帝和臣子之间来往有度,平素皇帝不会随便召见大臣入宫,臣子无事也不会求见入宫,大家就只在十天一次的朝会上见面,平素都是通过公文往来。
张诚见扶苏,一来是因为张诚平时也不在长安,朝会见面的时间很少,二来两人本就是旧识,算是半个朋友,张诚还兼任太子赢弘毅的老师,张诚也觉得,皇帝陛下,可能也需要有个把朋友自远方来,他也会如孔子一样感觉到快乐吧?
扶苏在一座小殿宇接待了张诚,这间殿宇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工坊,扶苏最近业余时间迷恋上磨制玻璃器具。使用解玉砂细细研磨的玻璃,璀璨非常。大概也只有皇帝有这个时间,来做这种耗时耗力的杂事。
“你不是说了,朕可以有一点业余爱好。免得发疯。”扶苏解释。
“恭喜陛下找到自己的爱好。”张诚也为朋友有业余生活而高兴。
“朕也用了笔名,写过一些论文在长城大学学报投稿的……”
“哦?不知道是哪篇?”
“还是有几篇的,不过朕不能告诉你,这是朕的秘密。告诉人,朕这个笔名就没法用了!”扶苏笑着说。
以矛盾为笔名投稿,虽然也有被退回的,毕竟还是有几篇发表出来了,侧面证明扶苏的学术水平是在线的。这些论文的观点,天下学者是不是都赞成,扶苏也不强求不太在意,只要长城大学愿意接受和发表,有学者愿意讨论,扶苏就已经很高兴了。这是作为学者而不是皇帝得到的一种尊重和认可。
“不过朕有一个发现,倒是可以和秉直你显摆一下!”扶苏揭开一个帕子,取过一块三角截面的玻璃条,放到阳光之下。
张诚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果然,阳光穿过玻璃条,在玻璃后面的一张白纸上映出七色的光。
“神乎其技!”张诚感叹,陛下你是牛逼顿附体吗?都独自发现光的色散了?
皇帝又取过第二块三棱镜,放在光带的位置,通过调整三棱镜角度,透过的七彩光又称为一道白光。
“神奇吧?”扶苏笑着。
“太了不起了!”张诚说。
“朕没事儿就在这儿磨玻璃玩,就发现这个现象,不过道理朕却没参详出来。”
“陛下可以传寺工大匠来研究这一现象,估计还需要用数学工具来解析这些……”张诚说。
“哦?如果解读出来这里的道理,怎么说?”
“陛下第一个发现这一现象,自然可以在最终论文上冠名——第一作者是没问题的。”
“能吗?”扶苏不确定。
“发现者做第一作者,是合乎规定的,没有发现者哪来的解读者。这门学问可以叫做光学,如果光学单独成书,第一章必然应该写下陛下的名字。”张诚很诚恳。
“说到光学,蒙恬他们发来电报,说大宛的神叫做什么光明神,朕算不算发现了光明的奥秘啊?”扶苏淡淡的说。
“必须得算!”张诚说。想了想又问:“三棱镜的研究如果发表,陛下还是用笔名发表吗?”
“这个现象重要吗?”扶苏问。
“重要,开辟了一门学术的基础。”
“那就用扶苏的名字发表,想必他们不会说朕是用皇权来逼迫他们通过论文吧?”扶苏微笑。“你不用打听朕的笔名,朕活着一天,笔名就不会公布,等朕死后,朕的儿子给朕编文集的时候,会把那些论文收录进去的!”皇帝又发出爽朗的笑。
皇帝似乎每次见面都会谈论生死问题,张诚的心里却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