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话说得难听,但见到宋谨央,悬着的心反而放下了。
眼前的死局,只要宋谨央开口拒绝,一定能化解。
侯府既不用让一个妓子入府,还能最大限度地抵消,世子同妓子成礼的恶劣影响。
最关键的一点,赶走白淑宜的恶人,就由宋谨央做了。
世子有再大的怨气,也是冲宋谨央去的。
自己大可以隔岸观火!
侯夫人有十足的把握,宋谨央一定会上前讨饶。
她在宋谨央面前,作威作福惯了,自以为死死地拿捏住她的心思。
她一心想嫁入侯府,成为世子妃,从来对世子百依百顺,还怕她能翻出天去?
可她等了半晌,宋谨央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视线在崔承和白淑宜身上打转,先是露出一副“怎么回事”的疑惑表情,继而变成“原来如此”的模样。
这此表情,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侯夫人大急,没想到宋谨央这么沉得住气,有心激一激她。
不料周围的宾客比她还心急,纷纷出面解惑。
“宋姑娘,你来晚了!世子和白姑娘都拜过堂了!!!侯府离了大谱,弄错新娘啦!”
“是啊,是啊,世子爷同妓子礼成啦!都要送入洞房啰!”
“呸,明明两人早就洞房了,连孩子都有了!”
“唉,宋姑娘,你可有福啰,还未成亲,就无痛当娘,进门就能抱庶子啰!”
宋谨央很配合地白着一张脸问道。
“什么?礼成了?!!!连孩子都有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好似带着哭腔。
但只有她知道,她拼命忍着笑,真的很辛苦!!!
众人连连点头,“没错!世子爷与妓子已经拜堂成亲了!”
宋谨央假装吃惊,用帕子紧紧捂着嘴。
众人以为她震惊得痛哭,岂料她是开心地大笑。
真好,真好!
自己惯会做好人好事,终于让有情人成了眷属,省得白费银子养在外头了。
不管白翩翩,还是崔珏,都能堂堂正正地出生,成为侯府名正言顺的……嗯……假千金、假少爷!!!
哈哈哈……
宋谨央笑得欢!
众人同情的神色中,带着三分戏谑。
宋谨央是商户没错,却也是正经人家的清白闺女,被一个妓子压了一头,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就算白淑宜最后成了妾,但毕竟行过正妻之礼,日后谁大谁小还是两说呢!
而且看世子的态度,疼爱妓子得紧,男人嘛,最容易脑子抽筋,宠妾灭妻,这日子还怎么过?
有人替她打抱不平。
“姑娘,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还是算了吧!这亲不结也罢。”
“是啊,是啊,天长地久的,这日子没法过啊!”
侯夫人脸色惨白,宾客们的话,像是钝刀,一刀一刀,砍在她心上,痛得她直抽抽。
“谨央,弄成如今尴尬局面的,还不是全怪你?!若非你错过吉时,怎么会被人横插一杠?这事,你必得负全责!”
说完,瞥了瞥崔承,又看了眼宋谨央,暗示他赶紧把人搞定。
侯夫人还认为,宋谨央非她儿子不嫁。
她就不信了,崔承出马,还拿不住宋谨央?
崔承心疼地看了眼抚着肚子,泪流满面的白淑宜,假意“咳”了一声,责怪地看着宋谨央说道。
“央央,今儿的确是你的错!若非你不按原路绕城,非得去皇城,怎么会错过吉进?
不如,你向父亲、母亲,在场所有宾客,还有淑宜,道歉一声,此事便揭过,咱们立刻拜堂成亲!”
白淑宜打蛇随棍上,“宋姑娘,我自知出身低贱,本就不愿同你相争。只是,我对相公是真心实意的,求你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吧!”
崔承心疼至极,“央央,不是我说你。今儿这事,你该好生谢谢淑宜,错过吉时,是她替你圆了场!她如此低声下气,只求一个容身之所,你还不快答应?”
白淑宜狠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她“砰”地一声跪下,肚子猛地一沉,疼得更厉害了。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跪行到宋谨央面前。
“宋姑娘,我腹中已有崔郎的孩儿!求你,让我入府伺候崔郎吧!我保证,绝不会同你抢崔郎,我只是想给孩子一个父亲罢了。日后,就让孩子认你做母亲!我,我,我……”
连说三个“我”字,一副再舍不得,也会成全宋谨央的模样,看得崔承愤怒不已。
小心翼翼地扶起白淑宜,不管不顾地将人揽在怀里。
“够了!你有没有人性?淑宜都这么求你了!不过一个妾,求你是给你颜面!
我现下通知你,我与淑宜已然拜堂成了亲,你若不答应,她为正妻,你为妾!”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人人鄙夷地看着崔承,义正辞严地说着最无耻的话,世上除了武安侯世子,只怕也没谁了!
众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宋谨央,恨不得点醒她的木鱼脑袋,都这样了,还忍气吞声?
“西利尔”也听不下去了。
她本与白淑宜相识一场,想着她能脱离苦海,高兴之余,特意作为娘家人,亲自来恭贺一番,也免得她被婆家人欺负。
可她来了之后,才觉出味来。
原来白淑宜插足人家的亲事,生生撬了旁人的喜礼。
这么做,本就不地道。
还厚颜无耻地,三言两语把人姑娘架起来,非逼着她允许自己入府。
“西利尔”忍不住想替宋谨央开口,却被她阻止。
宋谨央拉住她的手,微笑着轻轻摇摇头。
她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宾客听了崔承的话,都恶心地不行。
知道武安侯府不济事,没想到这么不做人,刚才还带三分戏谑的人,这时真正同情起她来。
侯夫人气得倒仰。
自家儿子忒不会说话,连妓子做正妻的混账话都说得出口?
她不是没有看见旁人眼里的讥讽,但她此刻顾不了许多,跺跺脚,直接上前拉住宋谨央,就往礼厅里拖。
“谨央,我今儿不与你计较!虽然错过吉时,但今儿是吉日,咱们是自己人,不讲究虚礼,直接拜堂吧!”
阿留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侯府怎的如此不要脸?
事情都没掰扯清楚,就强行拉着主子行礼?
天下间,还有比他们更无耻的人吗?
她和冯远,早就受了宋谨央的叮咛。
在她没有发话前,他们不准有任何动作,一切以她的号令为准。
眼见宋谨央迟迟没有递来暗示,阿留大急,却又不敢冒然上前。
突然,宋谨央开口了。
“冯远,你带来的人里,可有会把脉的?”
冯远早就忍无可忍,见宋谨央问话,立刻大步上前。
“大……姑娘,有!”
“让人替白姑娘把脉,免得一跪一磕,弄掉腹中的孩儿,却怪到旁人的身上。”
白淑宜神色一僵。
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若孩子注定保不住,也一定要攀爬上宋谨央,以此逼得她不得不同意让她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