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略懂医术的人,跟着冯远上前,伸手要给白淑宜把脉。
吓得她花容失色,直往崔承怀里挤。
“世子,救我!”
冯远眉毛一竖,“白姑娘说话好没道理,宋姑娘为着你好,怎么反倒成害你了呢?”
手一挥,宫人强行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崔承大怒。
“宋谨央!你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让他们住手?淑宜的事,自有我做主,轮不到你插手!”
他的话再一次激怒了众人。
“这是什么话?后宅本来就是主母的天下,这亲还未成,世子爷倒已经摆出宠妾灭妻的架势了?”
“世子爷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侍妾不归主母管,还想爬到主母头上不成?”
“我要是宋姑娘,直接啐他一口,什么玩意儿!”
宋谨央不动声色,只等着宫人把完脉。
“冯掌司,白姑娘的确有三个月身孕了。”
“三个月?”
阿留倒抽一口凉气,替宋谨央鸣不平。
“三个月前,正是我家姑娘与侯府议亲的时候。
世子爷,原来您一边同我家姑娘议亲,一边忙着与白姑娘卿卿我我啊!”
这话说得侯夫人当场色变。
老夫人下过严令,她也好说歹说,以为世子能明白侯府不易,与白淑宜彻底断开联系。
谁知他表面应得好,暗地里仍与之交往密切,甚至……
但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好好的一场喜事,闹成这副模样。
她恨不得当场送客。
但今日,若宋谨央未能与崔承拜天地,日后满京城的唾沫星子,能将侯府给淹了。
当务之急,她顾不得白淑宜,只一心拉着宋谨央与崔承行礼。
眼见白淑宜歪在世子怀里哭叽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将人扯出来,“嗵”的往边上一推。
拉着世子和宋谨央,就往喜堂走。
白淑宜骤然被推,一个不防,整个人失平衡,朝后跌去。
周围宾客见了,吓得立刻四散开去,生怕一个不慎,被侯府讹上。
眼看白淑宜就要撞上冯远,几步开外的崔承松了口气,相信冯远会扶住她。
岂知下一秒,冯远错开一步,背着手,眼睁睁看着白淑宜“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抱着肚子呼起痛来。
嘴里还囔着,“白姑娘,这事不怨我,你可别埋汰我!我胆儿小,经不得吓!”
气的崔承想骂又骂不出口。
侯夫人也吓了一大跳。
自己只不过轻轻一推,哪可能就真的跌倒了?
她眸光一闪,立刻嚷嚷起来。
“好你个妓子,出老千出到侯府来了!没人治得了你了是吗?自己没站稳,可不赖别人。”
“血,血,出血了!”
不知谁嚷了一声,只见一滩血渍,从白淑宜身下漫了出来。
“淑宜,你怎么了?”
崔承急得满头大汗,一把甩开侯夫人的攀扯,就要往白淑宜跑去。
侯夫人大怒。
“世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干么?”
“母亲!她怀的是您的孙子,她只有我一个男人!!!”
崔承急得双眼通红,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横抱起白淑宜,疾步往后院进。
“快,找府医!”
在经过宋谨央的时候,他目眦欲裂地咆哮。
“若淑宜和孩子有任何事,我拿你是问!”
说罢,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连新郎都离开了,这亲是眼看结不成了。
人们再想看笑话,也觉得应该告辞离开。
宋谨央浅笑着开口了。
“还请诸位夫人留步,替我做个见证。”
夫人们一怔,新郎都离开了,还要做什么见证?
宋谨央没有说话,自顾自走进喜堂。
玉手一指,喜堂里的各种红绸挂饰、贴着喜字的用具,大到桌椅,小到茶碗……
“冯远,搬!”
“搬”字刚刚出口,冯远大声应着,立刻指挥宫人上前,一人一物,瞬间将整个喜堂搬空,连挂在四周的红绸都扯下来带走。
“这,这,”侯夫人惊得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一时间呆愣住了。
侯爷这时像活了过来。
一把拦住宫人,“住手,谁允许你们搬侯府的东西?”
宫人平日里都做惯活的,力气大得很,一个常年好吃懒做的侯爷,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
拦了这个,逃了那个!
转眼间,喜堂便空无一物。
宋谨央老神哉哉地向众人解释。
“所有贴着喜字的,都是我宋谨央的嫁妆。”
众人恍然大悟。
“那是该搬!既然亲结不成,至少不能结仇。”
众人纷纷附和。
一副看侯府好戏的模样。
喜堂搬空了,众人又想离开,却还是被宋谨央拦住。
“哪位夫人肯借下人一用?”
众人顿时乐了,宋谨央这架势像是要搬空侯府啊!
有好戏,不看白不看。
个个都自告奋勇,愿意借出下人。
一行人,不顾侯府的人阻拦,浩浩荡荡往后院走去,直走到新郎新娘的喜院,推门而入。
“冯远,搬!”
几十号人一下子冲了进去,只要贴着喜字的家什,统统搬走。
侯爷、侯夫人被这架势彻底震惊。
侯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宋谨央。
“你,你,你,你凭什么?”
“凭这些都是我的嫁妆!凭侯府穷得只剩四堵墙!”
冯远一听,立刻来劲了。
“所有人听着,搬了嫁妆后,把白墙铲干净,务必露出里面的泥石。”
开玩笑!
侯府竟敢占大公主便宜?
哪有这种好事?
侯府原先家徒四壁,那就得恢复原状啊!
侯爷老脸涨得通红,几辈子的面皮被撕下来踩在地上,还来回碾压。
侯夫人嘴里全是腥味,翻滚的血腥气直冲面门,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像老夫人一样晕死过去。
偏生越是生气,越是清醒!!!
羞耻啊羞耻,家门不幸,竟然遇上宋谨央这个杀神。
她恨毒了宋谨央。
“你,快叫他们住手!否则,我要去告御状,告你言行无状,忤逆公婆,不敬夫君,告你……”
“去告!”
阿留眉毛一竖,她早就看侯府不爽,却碍于姑娘的颜面,把不满强压在心底。
见宋谨央终于立起来,她兴奋地双眼冒火,自然不再给侯爷、侯夫人好脸色。
众人兴奋至极。
今儿看了一出戏,真是比戏本子更精彩。
没一会儿功夫,下人鱼贯而出。
贯通两府的小门,早就让人悄悄打开。
在阿留的指挥下,一件一件,全都搬去了隔壁。
连根针都没有留下。
最后,宫人真的拿来铁铲,一下一下,把白墙铲了个干净,留下光秃秃的泥石。
“哦,对了,还有瓦片!”
宋谨央立刻点头,“没错!”
还好阿留提醒历史,她倒是忘记了。
“老天爷啊,我不活了!有人打劫啊,我要告官!”
侯夫人哪里还管得了仪态,当场嚎哭出声。
可这还没完,宋谨央竟带着人,一屋一屋扫荡。
只要是贴着喜字的物件,立刻搬走。
没一会儿,便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