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侯爷、世子急匆匆赶到。
门外,空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府门前,只剩一块被抠出三个大洞的楠木门匾,凄凉地扔在地上,像是张开的大嘴,在笑话武安侯府的穷困潦倒。
侯爷大喝一声,一缕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人瞬间倒下,嘴里不断呢喃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崔承的眼睛喷着怒火。
他浑身气得颤抖。
“宋谨央,你把武安侯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你自己能得什么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他气极,跑到隔壁,“砰砰砰”地敲门。
不知敲了多久,始终无人应声。
偶然路过的人指指点点。
“还怪人宋姑娘,自己不做人事,同妓子成亲,我要是宋姑娘,也踹他十八条巷子!”
“是啊,还以为武安侯府是什么香饽饽?宋姑娘可是皇上失散多年的大公主,如今认祖归宗,还能看得上他?”
“本来就是只有虚名的侯府,穷得家徒四壁,宋姑娘愿意嫁,都烧高香了!还敢挑剔她商户出身?没有她这商户的银子,哪里来府上的荣光?”
众人议论纷纷,崔承彻底震惊。
大公主?
谁是大公主?
他疾步跑回去,一把擒住管家的衣襟,“谁是大公主?快说,谁踏马是大公主?”
管家被吓傻了,连声说不知道。
崔承刚松口气,却看见侯爷脸色刷白,目露惊恐,目光躲闪。
他顿觉不妙,沉声问道,“父亲,大公主是怎么回事?”
侯爷见瞒不住,苦着脸实言相告。
“你媳妇是大公主,是皇上失散多年的大公主。”
轰!!!
一道惊雷在崔承头顶炸响。
他双眼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唬的一声站直身子,“你们怎么不早说?”
侯爷此刻也来了脾气,“你,你自己抱着妓子就往院里冲,谁拦得住?”
言下之意,此事就是你自己造成的。
侯夫人连哭带嚎地落在后面。
当看到光秃秃的门楣,整个人像炸毛的猫,闹开了。
“天杀的呀!这是要毁了咱们侯府啊!”
侯爷烦躁不已,恶狠狠地制止。
“行了,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只会干嚎!还不快滚进去?”
侯夫人看到崔承,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世子,世子,快,你去哄一哄谨央,她很好哄的,从来都听你的,只要你一哄,肯定能回心转意。”
崔承眸光猛地一缩。
“什么意思?”
侯夫人见他还呆怔着,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在他肩膀上。
“什么意思?人家不嫁你了,人家现在是大公主了,看不上你了,毁亲了!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被她抢走了!人家不要你了!你还不快想想办法?”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崔承眼前一黑。
他火速跑进府里,喜堂一片狼藉,别说红绸等喜庆之物,连新换上的桌椅都消失不见。
地上,扔着几个用剩下的蜡烛底,可笑又可悲。
他大急,赶紧跑去新房,路上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出去,摔了个大跟头。
顾不得疼,他挣扎起身,继续向前跑。
新房的院门洞开,门上的喜字被撕,只留曾经贴过的痕迹。
四周寂静极了,他抖着心一路往里进。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一只破了个洞的大水缸。
推开门一看,他浑身发软,瞬间瘫倒在地。
屋里,所有的家什都消失无踪。
连白墙都被拆了,只剩光秃秃的泥石。
屋子空空荡荡,头上微风吹来,他猛一抬头,夕阳直直地映入眼帘……
他眸光猛地一紧,屋无片瓦!!!
整间屋子,被拆得只剩四面墙。
眼前,似乎现出宋谨央嘲讽的冷面,和戏谑的声音。
“我只是替你恢复原样而已,不用谢了!”
崔承大怒,站起来就想打宋谨央,却扑了一个空,整个人失重倒了下去,疼得眼冒金星。
他的眼前,哪里有人?
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眼泪便哗哗地往下流。
侯夫人紧赶慢赶地赶来,再一次见到新房的惨状,上去就拍打崔承。
“你笑什么笑?你还笑得出来?都是你,把一个妓子当成宝,胡乱认下她腹中的孩子,彻底惹怒了宋谨央!”
责备的话像开了匣,不断往外涌。
崔承浑身疼,猛地推开侯夫人。
侯夫人一个不防,整个人往后重重跌去,疼得脸色刷白。
“怪我?怪我吗?如果你们同意让我纳淑宜为妾,怎么可能发生今日的事?
都怪你和祖母,你们死活不同意淑宜入门,宋谨央才敢这么拿乔!”
侯夫人听得怔住,接着又嚎哭起来。
“你说怎么办吧,屋里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了,全没了,全完了,你说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连奶娘都用不起,我们一大家子,还怎么活?”
整个侯府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与隔壁的温馨喜悦完全是两个世界。
宋谨央拉着“西利尔”的手,笑问她名字。
后者斯斯艾艾地说,“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往常都是死丫头、贱丫头地叫,后来认识了白姑娘,她见我可怜,叫我宝莲。”
宋谨央笑着摇头,“这名字不好,不适合你!你,应该叫拉法蒂!”
“拉法蒂”,好舌尖打滚,三个拉哇瓜字从她嘴里吐出来,意外温润契合,似乎就是她曾经念过无数遍的名字。
“我喜欢!”拉法蒂一把拉住宋谨央的手,连声道谢。
“但现在,你还不能用这个名字!对外,你仍然用宝莲自称。”
拉法蒂眸中露出猜疑之色。
宋谨央收敛起笑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
拉法蒂美目噙泪。
“所以,我是拉哇瓜的大公主,被奸人所害,流落到大乾?”
宋谨央目露怜色地点点头。
拉法蒂不敢相信,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没爹没娘,被人嫌弃。
怎么可能是高贵的公主?
宋谨央知道她的心思,牵着她的手,走到妆奁盒前,按她坐下,打开盒盖,露出铜镜。
将她的脸转向铜镜,“你看清自己的眼睛,仔细看,别错眼!”
宋谨央的话像是有魔力般,一下子吸住了拉法蒂的神魂。
她定睛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夕阳透过窗棱,正巧照在铜镜上,映着她的蓝眸熠熠生辉。
拉法蒂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瞧见了吗?你的眼睛是漂亮的深蓝色,与大乾人的眼睛不一样。拉法蒂,你,就是真正的拉哇瓜公主!”
拉法蒂抱住宋谨央嘤嘤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