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钢笔，第一眼看到，戚临风就想买下来送给她。
外壳冷硬，泛着金属光泽，看起来有一丝冷酷，可是用起来又很丝滑，每一笔都行云流水，给人一种既洒脱又柔软的感觉。
“你值得。”戚临风望着她，语气笃定。
程雅容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颤，她缓缓扭过头，直视着戚临风的眼睛，浑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起来。
他没有说“不贵”，而是说“你值得”。
你值得……这简单的三个字，却透着说不上来的……暧昧。
戚临风也正在看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有什么话好像就要破口而出。
他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获奖证书，那是摄影界的最高荣誉，也是他一直想要拿到的奖项。
“程医生，你知道一个男人把他的战利品送给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吗？”
程雅容的脑子轰的一下烧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四处乱撞，她总算知道晕头转向是什么感觉。
她咬紧了唇，重重呼吸着，终于不敢再与他对视，像个逃兵一样别开眼睛。
戚临风凝视着她，将她的挣扎、慌乱、羞怯通通尽收眼底，突然一笑，牵住了她的手。
程雅容浑身都僵了，那只温热的大手，像洪水猛兽袭击着她的理智，她像被电触到一样用力往回躲。
戚临风既然握上了就没打算再放开，大掌微微用力将她攥在掌心，温柔地道：“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吗？有的话你就说，我改。”
程雅容慌得不知所以，眼神闪烁，只敢用余光看他。
戚临风还在等她答话，她不开口他就等着，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程雅容出了一背的汗，手心里滑腻腻的，又挣扎了几下，终于问出一句废话：“你是在表白吗？”
戚临风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好笑更多，越看她越可爱，“这还不够明显吗？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你看不出来？”
听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口，程雅容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止不住心慌意乱，脑子更加不清楚。
她一点恋爱的经验都没有，完全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拒绝人的经验她倒是有，可她不想用。
如果谈恋爱是一道化学题该多好。
给出已知的公式去套用，一步一步来，就算结果不对，大不了多做几次实验，总能得到想要的。
那她现在该怎么做，说什么，怎样做才显得自然，不至于露怯，是大大方方地说我愿意？还是什么……电视上怎么演的来着……
她的心理活动太丰富，以至于表情管理失败。
可看在戚临风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她这么纠结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会错了意？
这下戚临风坐不住了，长臂一伸，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过来。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说，还是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程雅容，做人可不能这样，你还知识分子呢，谁教你的这么薄情？还是说医生天生比较冷血？嗯？”
这话说到后面多少带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连薄情这个词都用上了……谁教他的给人扣帽子。
程雅容不由想笑。
“你，喜欢我？喜欢什么？”
抛开二人天差地别的家世，仅从性格上来说，一静一动，一个欢脱得像个多动症儿童，没事就喜欢往外跑，这段时间都揪着她爬了多少回山了，不过也多亏了他带她运动，近来明显感觉体力好了很多……
一个话很少，一个是话痨，他总是把一件普通的小事讲得妙趣横生，他眼里的世界是那么多彩，衬得她的生活是那么单调无趣。
可不知不觉她每天都在期待下班见到他的那一刻，好像等在那里的是一幅绚烂的水彩画，只要靠近，连带着她的世界也开始有了色彩。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很细心的人，远不是看起来那么粗枝大叶。
嘴上说着自己升级了设备，这个电脑用不着了才送给她，可是一打开闻到独属于新机器的那种香气，她就知道他是有心要送她，可又不想她有负担。包括那支昂贵的钢笔，她直到刚刚才知道价格。
她可以为他心动，理所当然地心动。
可他喜欢她什么呢？他这么好的人，她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程雅容被迫仰起脸，清透的白皙皮肤迎着头顶的光，显得更加光洁嫩滑，镜片下那双蕴藏着情意的眼睛微微眯着，嘴唇绷紧抿成一条线，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
戚临风盯着她的唇，喉结滚动，颤声道：“我就是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不喜欢你谁天天围着你转，伺候你吃喝，看你过得舒坦我就高兴，还有——你夺走了我的初吻，别想拒绝我，我不接受。”
程雅容“唰”一下脸红了个透，眼睛转到一边躲闪着，显然是也想起了上次那个不像话的吻。
“你是要我负责吗？”
“对。你必须负责。”
“……我想想。”
“给个时间。”
程雅容还真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给出一个无比严谨的回答，精确到时分秒，“明天下午六点十分。”
“……行吧。”戚临风松开手，有些留恋地握了握手指，仿佛想把上面的滑腻清香多留一会，他一本正经道：“你明天六点钟下班，收拾收拾东西下楼差不多十分钟，我在停车场等你，记住，不许偷跑，我知道你家在哪，要是敢跑我就找你家去。”
程雅容给了他一个“小学生吗你”的眼神，坐在那里慢慢调整呼吸。
戚临风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今天太仓促了，没准备好，明天给你个正式的，你答应我的要好好考虑，不准反悔。”
程雅容现在只想逃离，理科生的惯性思维，让她有些害怕面对这种失控的局面，她生硬地催促道：“你不是还要去看小妹吗？快去吧。”
戚临风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见程雅容正望着那个获奖证书发呆，不满道：“还以为你在看我呢。”
程雅容深吸一口气，扶着额，朝他摆摆手。
可戚临风还没走几步，程雅容又叫住了他，打开抽屉，追了出去。
“喏，给你，拿回家擦。”
她摊开的手掌里是一瓶破痛油。
戚临风高兴接过，低下头深深地看着她，“你还敢说不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说……咳，你之前骨折过，以后打球什么的都要注意些，如果哪里不舒服及时涂药会减轻很多。”小程医生一板一眼地讲着医嘱。
“好。”戚临风咧开嘴，笑容灿烂，刚才的小小受挫全都不算什么了，阴霾一扫而空。
“那你快走吧。”
“你看着我我就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