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是在祠堂附近被按住的,旁边还有个哭得很伤心的阿祖,以及昏迷不醒的阿康。
这里既不是两个村子的村民聚众械斗的中心区,也远离了爆炸点。
无邪一再表示他和阿康是来村子拍纪录片的冲突受害者,外形明显就是小头症畸形儿的阿祖则是他们救出来的饱受封建迷信迫害的特殊人群。
凌越他们撤走前,就和无邪简单对了一下口供。
此时无邪也顺势说:“还有我女朋友,我女朋友救了阿祖的姐姐,也是小头症患者,那个智力问题更严重,已经提前被我女朋友偷偷救出去了。”
凌越是和无邪阿康一起来的,后续村民们被审问的时候,肯定是会提到她。
不过凌越只会作为在械斗发生前就提前救人退场的好心人,顶多配合录个口供,走一下流程就可以了。
来的除了防暴的武警,还有很多消防。
寄宿在灯瓜身体里的邪神被凌越三人取走后,械斗中心区域就倒了一大片。
被吓破胆哇哇乱跑的多是隔壁村据说奉祖先神法旨来帮忙的村民,逃跑的时候迎面遇到警察,简直就跟看见救星一样。
根本不需要警方出手,一个个就噗通跪在了他们面前,语无伦次的喊:“邪神大开杀戒了,我们需要回去请母神来镇压邪祟!”
这么喊的还不止一个两个,闹得严阵以待循序推进的武警都搞不清状况,一时间面面相觑。
同时心里也是一沉。
若是真的死了很多人,今晚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被看管着一起带过来的无邪一听,心里也是咯噔猛跳,暗道不会是凌越他们失控了,真就把人都杀光了?
好在过去一查看,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整个场面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控制住了。
山顶上热闹了一个晚上,凌越早晨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郑保三坐在她床边的地板上。
身形魁梧的郑保三佝偻着腰背,畸形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几乎快挤成斗鸡眼了。
一手小心翼翼的护在小圆桌边边上,一手捏着一块对她而言非常小的积木,缓缓的往一个半成型的小房子上搭。
——也不知道是谁给郑保三买的积木玩具。
凌越醒来的第一时间,郑保三就发现了,很开心的扭头看过来,连带着半个庞大的上半身。
于是刚才还被她小心保护着的积木一下子被带动的桌子晃倒了。
郑保三连看一眼都没有,跪在床边双手扒在床沿上,殷切的看着凌越,口中依旧固执的喊她:“神,醒了。”
凌越看她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有被打理过,有些惊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谁给你剪了头发?”
郑保三歪头,“人,眼镜。”
黑瞎子?那确实是人了。
凌越笑了笑,坐了起来,感觉还是有些倦怠,不过不影响什么。
这时门被人推开,黑瞎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衣服,刚一进来就可怜兮兮的跟凌越告状:“老婆,你救的这人简直太暴力了!我和哑巴都被她揍了。”
门边扒过来一个脑袋,是齐秋:“我才是真正被打的那个!”
黑瞎子反手把他脑袋按着推出去:“去去去,不知道夫妻的房间最不能随便闯吗?”
齐秋都无语了,给他一个白眼,闪身走了。
等凌越换了衣服,也知道接下来她要带郑保三去山下派出所配合调查的事。
去楼下吃早饭的时候,解雨辰才刚从外面回来。
头发上还带着点晨雾的湿润。
张麒麟在凌越旁边的位置坐着,垂眸安静的给她剥鸡蛋,黑瞎子从老板后厨端来两份小菜。
郑保三穿了一套最大号的兜帽衫,脑袋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兜帽往鸭舌帽上一扣,整个人看起来只是过分高大魁梧了一些。
齐秋被黑瞎子连哄带踹,被迫继续充当郑保三的临时保姆,正在教她用勺子吃饭。
至于胖子。
胖子那人,听到“雷子”俩字儿,屁股就痒得坐不住,下半夜被张麒麟捞回来后,连澡都没洗,连夜扛着车跑路了。
解雨辰进来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说起无邪和阿祖目前的情况:“性质已经定下来了,无邪现在是配合调查的举报人,暂时充当阿祖的临时监护人,手续我这边已经找人开始跑流程了。”
捡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解雨辰又跟凌越说了一下待会儿她带着郑保三下去后,要怎么应对盘问:“其他的不用担心,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好了。”
其实并不担心的凌越问解雨辰:“村子里的人怎么样?”
猴马顶村的村民,大体流程就是抬下山送进医院,刚醒来就拎到派出所审问。
审问的卷宗已经出来了。
整个事件的脉络也被捋清了。
也是因此,无邪的被害人身份才被落实得这么快。
阿康被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只有灯瓜,因为被邪神寄宿太久,大脑拍出来的片子显示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类似佛像的形状。
医生判断灯瓜醒来后智力会受到严重损伤,还可能会出现一些类似癫痫等疾病。
对此,凌越没什么感想。
灯瓜引导阿康去村里拍摄祭祀的初衷,本就很令人玩味。
若不是凌越,被邪神寄宿的人恐怕就会是阿康。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解雨辰单独提了一下。
灯瓜的阿婆,也就是村子里唯一的神婆,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自家祭祀作法的法坛边。
据法医检查,人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了。
倒推回去,神婆死的时间应该就是解雨辰和无邪去祖先洞找凌越汇合的时间前后。
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到现在他们也无从得知了。
早饭过后凌越就带着郑保三下山了,开车送她们去的是解雨辰。
算是他们这群人里难得一见的“清白人”。
有凌越在,郑保三一直很安静乖巧,哪怕对周围新奇的环境既好奇又胆怯。
因为身边的郑保三很特殊,凌越的笔录是在休息室里做的。
警局里的人都很同情郑保三和阿祖这对姐妹,对待凌越和无邪这对善良又勇敢的情侣,态度也很温和。
正如解雨辰所说,一切都很顺利。
快中午的时候,凌越和无邪就各领着郑保三和阿祖出了局子。
阿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但是郑保三给了她一张糖纸,阿祖就开心的接受了从小到大隔着墙壁陪她玩的“洞洞婆”就是姐姐的这个事。
郑保三以前只有在妹妹身边才能安静下来。
现在却是一手捏着凌越的衣角,一手拽着阿祖,致力于把妹妹也拽到“神”的身边。
似乎在她看来,只有在凌越身边,她和妹妹才能受到保护,得到绝对的安全。
解雨辰等在车上,车停在局子外的马路边。
凌越和无邪刚要带着阿祖郑保三往车的方向走,旁边忽然跳出来一群十几个人。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戏服一样的天兵天将服饰,有人拎着锣,有人拴着鼓,还有人举着旗,好似一群唱大戏的。
这样的装扮,凌越见过,是福建这一带村子里举办祭祖仪式的时候,扮演天兵天将的村民。
为首的人穿着葫芦娃一样的亮片古装,脸上还残留着花花绿绿的油彩,满脸肃穆的对着凌越他们这个方向就是拱手作揖:“培田村神将,奉祖先令,三日后,恭请您来我们村做客。”
也不说请的是谁,但看葫芦娃目光炯炯有神注视着凌越的样子,其实请的谁已经不言而喻。
凌越也已经知道昨晚这些人声称是收到村里祖先神的法令,特意赶来增援。
略一思索,凌越点头应下了。
她也很好奇,培田村的祖先神,是否真的已经成神了。
不过……
“哎?你们怎么还在我们警察局门口搞封建迷信啊!是之前对你们的思想教育还不够彻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