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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的脚步在空旷的地下走廊中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人心上的丧钟。
那具血淋淋的“羊蝎子”——凯妮斯的头颅与脊椎——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睁大的双眼还凝固着最后的惊愕与不甘。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那些刚刚还高喊着“绝不退让”的战士们，此刻大多跪倒在地，有的在干呕，有的在颤抖，有的只是呆滞地望着那具曾经是他们领袖的残骸。
“不……不可能……”一个年轻的战士喃喃自语，他的手指深深插入头发，“凯妮斯大人她……”
“我们……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战？”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问道。
就在信念崩塌的混乱中，角落的阴影开始蠕动。
四个身影缓缓爬出，他们的动作诡异而协调，像是从噩梦中爬出的恶灵。
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对阿格莱雅轻轻颔首：“清理干净。”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仆人倒垃圾。
然后，他径直走向出口，仿佛身后的屠杀与他无关。
第一个盗火行者动了。
它的速度快得超乎常理，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向最近的一名战士。那战士还跪在地上呕吐，根本来不及反应。
剑刃划过，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带着呕吐时的痛苦表情。
鲜血喷溅的嘶嘶声惊醒了其他人。
“战斗！准备战斗！”一位元老院战士嘶哑地喊道，强行压下自己的恐惧，举起了手中的剑。
但盗火行者不是普通的敌人。它们是从阴影与绝望中诞生的怪物，汲取着人们恐惧的力量。
第二个盗火行者张开嘴，发出一种无声的尖啸，离它最近的几个战士立刻抱头惨叫，耳孔里渗出鲜血，精神在瞬间被摧毁。
混乱中，一个年长的战士——名叫马尔科姆的老兵——猛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看到了穹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等等！”马尔科姆嘶声喊道，声音穿透了惨叫与厮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穹的脚步顿住了。他微微侧头，冰冷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盏幽蓝的灯。
“我？”穹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我只是个清道夫，负责处理一些……积压的垃圾。”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凯妮斯的残骸，“至于她？挡了路而已。”
第三个盗火行者扑向了马尔科姆。老战士怒吼一声，挥剑格挡。金属与某种角质般的武器碰撞，迸发出火花。马尔科姆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后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
“为了元老院！”另一个战士高喊着冲过来支援，但他的长剑砍在盗火行者的肩膀上，只深入寸许就被坚韧的肌肉卡住。盗火行者毫不在意地转身，利爪直接掏出了他的心脏。
绝对的碾压。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幸存者的勇气正在被迅速消耗，恐惧重新攫住了每一个人。
阿格莱雅静静地站在穹的身后，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似乎对血腥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第四个盗火行者最为狡猾，它没有直接参与厮杀，而是游走在边缘，用它那扭曲的能力影响着环境。墙壁上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像触手一样缠绕住战士们的脚踝，阻碍他们的行动，将他们拖入更深的绝望。
马尔科姆喘着粗气，艰难地抵挡着攻击。他的眼角瞥见那个最初喊得最热血、被穹特意点名的年轻战士——他现在正缩在一个角落里，浑身发抖，裤裆湿了一片，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真是……讽刺……”马尔科姆苦涩地想。几分钟前，他们还高喊着尊严与信念。
又一个战友倒下了，喉咙被撕开。
马尔科姆知道，今天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那个叫穹的男人说得对，他们什么都不会剩下。
但他心中还有一个最后的疑问。
“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凯妮斯大人的……”他格开一次重击，嘶哑地问道，几乎是在咆哮，“为了摧毁我们的意志吗？享受我们的绝望吗？！”
穹这次完全转过了身。他看着在盗火行者攻击下苦苦支撑的马尔科姆，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欣赏的光芒。
“摧毁意志？享受绝望？”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血腥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不，我没那么无聊。”
他指了指地上凯妮斯的头颅。
“我只是在做一个对比实验。”
“我想看看，是你们所谓的‘信念’比较坚硬，”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还是她的骨头比较硬。”
“实验结果很明显，不是吗？”他摊开手，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求知欲，“你们的信念，在绝对的力量和残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可笑。甚至连她的颈椎都比你们坚持得久一点。”
这句话成了压垮许多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连马尔科姆也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这种纯粹的、毫无人性的恶意。
盗火行者们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命令，攻击变得更加凌厉、高效。它们不再玩弄猎物，而是开始进行精准的杀戮。
惨叫一声接一声地戛然而止。
马尔科姆的剑被击飞了。他看着那只闪烁着幽光的利爪朝着自己的心脏刺来，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痛苦没有到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发现那只盗火行者停在了原地，利爪离他的胸膛只有一寸。它的眼中光芒闪烁，似乎在与某种命令对抗。
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你，老兵。你刚才虽然害怕，但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你还在试图理解，甚至在失败前还在寻求答案。”
马尔科姆愣住了。
“我突然改主意了。”穹淡淡地说，“我需要一个信使。”
他打了个响指。四个盗火行者立刻停止了攻击，如同雕像般静止不动，但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丝毫未减。地下室里还站着的，只剩下马尔科姆和另外两个几乎精神崩溃的战士。
“回去告诉元老院的其他人，”穹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马尔科姆的脑海里，“凯妮斯死了，因为她不识时务。她的这些手下也死了，因为同样的理由。”
他走到马尔科姆面前，血腥的双眸直视着他：“告诉他们，旧的规则结束了。从今天起，要么跪下，要么……”
穹没有说完，只是踢了踢脚边凯妮斯的头颅。
意思不言而喻。
“服从或毁灭，你们别无选择。”
马尔科姆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明白了，这个人，或者说这个怪物，他根本不在乎元老院，不在乎黄金裔，他甚至不在乎这场杀戮。这一切对他而言，可能真的只是一场“实验”，一次“清理”。
“为……为什么选我？”马尔科姆的声音干涩无比。
“因为你在最后关头，试图用脑子，而不是纯粹靠吼。”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狂热的糊涂蛋没有存活的价值，但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工具……或许还能用。”
这不是仁慈，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侮辱。马尔科姆感到无比的屈辱，但求生本能让他死死咬住了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滚吧。”穹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带上这两个废物。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每一个能听的人。”
静止的盗火行者让开了一条通往出口的路。
马尔科姆看了一眼地上同伴们支离破碎的尸体，又看了一眼凯妮斯那死不瞑目的头颅。他颤抖着，最终拉起两个几乎无法行走的同伴，踉踉跄跄地朝着出口走去。他没有回头，不敢回头，生怕那个恶魔再次改变主意。
身后传来了穹对阿格莱雅说话的声音，轻松得像是刚刚散步归来：
“好了，激励结束。下一站该去给元老院的老爷们做‘述职报告’了。”
然后是物体被拖拽的声音，以及液体继续滴落的声音，渐渐远去。
马尔科姆和两个幸存者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地下室，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的空气时，他们仿佛重生了一次，但灵魂却永远被留在了那个血腥的地狱里。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漆黑的入口，仿佛能看到那双血腥的双眸仍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他知道，他余生都将在今晚的噩梦中挣扎。而他的任务，就是将这份恐惧，原封不动地传递给整个元老院。
穹的目的达到了。他不仅清理了垃圾，还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信使，去传播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东西——绝对服从的恐惧。
地下室的阴影深处，滴答声依旧规律地响着，像是为这场“企业激励培训”，敲下的最后一个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