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贺立的追悼会低调举行。
没有记者,没有明星。
只有寥寥几个旧同事。
李洛没去,但寄了一束白百合。
签名栏写着两个字——“安息。”
后来,关于这件事的热度逐渐被新新闻覆盖。
人们开始谈论新的恋情、新的电影,新的丑闻。
就像贺立从没存在过。
但李洛发现自己似乎和中了邪一样。
最近想贺立的频率甚至超过了想陈思言的频率。
陈思言听完李洛的发言:“?”
捧住李洛的脸狠狠亲了两口,“给我想我。”
李洛:“好好好,想老婆比较重要。”
陈思言看着李洛的眼睛,捏了捏他的脸。
陈思言没再说话,只是忽然起身,拿起车钥匙。
“走吧。”
“去哪?”李洛还愣着。
“散散心。”
“大晚上的出去散心?”
“再不出去散心,我老婆就要想着别的男人抱着我睡觉了,这好恐怖。恐怖到我根本睡不着,就当是为了别让我失眠,陪我出去散散心。”陈思言说。
“......行吧。”
*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穿过郊区,路灯逐渐稀疏,远处能看到星光。
李洛靠在副驾昏昏欲睡,直到车慢慢停下。
“到了。”陈思言解开安全带。
李洛抬头,面前是一片……废弃的天文台。
早年政府想在这里搞个航天科技小镇,结果没搞起来,
园区里反而留了很多荒废的建筑物
——也不能算荒废,现在也成了很多徒步和野营爱好者的天堂。
现在的人一向来是哪里破哪里人少爱往哪里去。
那地方建在半山腰,却不算爬山——毕竟路直达门口。
*
外墙斑驳,天文圆顶覆着一层铁锈,风一吹,“吱呀”作响。
“这是……鬼片开头的场景?”李洛挑眉,无奈道,“你是真打算让我睡不着是吧?”
“我小的时候,我父亲带我来过一次。”陈思言走在前面,推开旧门,灯光从他手电里洒出一片柔光,“后来这地方因为光污染关闭了,但仪器还在。”
空气有点凉。
李洛跟着他进去,陈思言踩着木楼梯上到圆顶。
那里中央摆着一个老式的望远镜,镜筒朝着夜空,仿佛还在凝望着什么。
陈思言打开天窗的开关,铁轨“咔嗒”一声,圆顶缓缓转动。
黑暗的天幕一点点显露出来——
繁星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几乎要坠到他们面前。
“哇。”李洛轻声吐出气。
陈思言把望远镜的角度调好,递给他:“看。”
李洛俯下身,透过镜筒看进去。
镜片那头,是无数星点在旋转,像一个静默的银河。
“以前我爸说,”陈思言靠在他身后,声音低低的,“人死了会变成光。不是诗意的比喻,是科学意义上的。”
“什么意思?”
“人身体最后的化学反应,释放能量,会在极短的一瞬间发出微光。没人能看见,但确实存在。”
李洛愣住。
星光映在他眼里,似乎也有一点湿润。
“所以,死不一定是消失。”陈思言继续说,“只是换了种形态存在。”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像个温柔的疯子。”李洛发现陈思言还是很有谈恋爱的天赋的。
“没听说过吗,天才的创作者都是疯子。虽然可能还没到天才的程度,但疯子我还是可以争一争的。”陈思言轻轻靠过去,手从后面环住他,“只有疯子才懂疯子,所以我也明白你最近都在想些什么。”
李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原谅他。我只是……”他抬起头,看着那片星空,“想明白一件事——我们都在这个娱乐圈里用谎言活着,可是他死得那么真。我人生这么长的时间,都在探究人究竟为什么活着,又究竟为什么会想去死,我一直希望能够去让更多的人好好活着,但我居然——”
陈思言没接话。
夜风从天窗灌进来,带着草木和铁锈味。
“你知道吗,”李洛低声说,“我以前以为‘活着’这件事很简单。后来我发现,比起死,活其实更难。你得每天醒来,对抗别人,也对抗自己。”
陈思言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那就先只对抗一点点——比如,今晚只活给我看。”
李洛转头看他,笑意终于从嘴角慢慢爬上来。
他忽然反问:“那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呢?”
“那我就去找你。”陈思言说得很平静。
“在哪找?”
“在你变成的那点光里。”他指向天幕。
——那一刻,圆顶完全打开,星光如雨落下,
两个人站在那束光里,仿佛宇宙只剩他们。
陈思言抬起李洛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听到没?这还在跳。只要它还在跳,你就没真的输过。”
李洛低声笑了:“那你呢?要是有一天不跳了?”
陈思言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那就让你替我活下去。”
李洛愣了几秒,忽然抱紧他。
“我才不要.....你给我自己活!”
“好的,知道了。”陈思言笑。
两人就那么靠着看星星,风从破裂的铁缝里吹进来,带着温度。
李洛轻声说:“好神奇,感觉这种地方比海边浪漫多了。星星比浪更老,沉默得时候也更像人心。”
陈思言:“所以我带你来看心。”
夜深了,整个天文台像一艘停泊在夜空里的旧船。
他们肩并着肩,听风穿过屋顶的声音。
那一刻,没有镜头,没有热搜,
只有两个人,在漫天星光下,
对着彼此和这荒凉的世界。
生命有意义吗?
或许一点也没有,有人活有人死。
但生命好在无意义,才能各自赋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