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阴山静卧亘古草原 > 第325章 移山见鼎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太行余脉,王屋山嶙峋的脊骨如同被天斧劈砍过,裸露着青灰色的粗粝肌肤,直插铅云低垂的天穹。山风在陡峭的沟壑间尖啸,卷起陈年腐叶与碎石的沉闷气息,如同大地深沉的叹息。

愚公,这位须发如雪、背脊却挺直如古松的老人,正率领着他血脉相连的子子孙孙,在坚逾精铁的岩层上开凿。

铁斧与钢钎撞击的声响单调而沉重,火星四溅,每一次敲打都仿佛在与这座亘古巨山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汗水浸透了他们粗陋的麻衣,在寒风中凝成白霜,又随着下一轮的挥臂劳作而蒸腾起微弱的热气。

“祖父,您歇歇!”长孙智叟抹了把额上滚落的汗珠,声音带着喘息。他手中紧握的青铜镐,镐尖已有些卷刃,那是家族代代相传的移山之器,镐身铭刻着难以辨识的古老云纹。

愚公布满沟壑的手掌稳稳按住冰冷的岩壁,摇了摇头。掌心下,一种奇异而博大的律动透过岩层隐隐传来,深沉、浑厚,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撞击着他的骨骼,也震荡着他的灵魂。

这感觉,自他立誓移山那日起便如影随形,被村中耆老敬畏地称为的脉动。

今日,这搏动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焦灼的催促。“山,有灵。”他声音沙哑,却字字千钧,“它在‘醒’。挖!”

话音未落,愚公手中那柄沉重的青铜镐猛地凿向一片色泽暗沉的岩壁!

“锵——!”

金石交击的巨响中,异变陡生!镐尖迸射出的火星,竟非寻常的橘红,而是带着一种妖异的暗金!

更令人骇然的是,火星溅落之处,岩壁上那些盘根错节、粗如儿臂的深色矿脉,竟如同被点燃的灯芯,骤然亮起!

暗红的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液,沿着矿脉的纹路飞速流淌、蔓延,瞬间点亮了整片岩壁!红光所过之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蛛网般扩散开来!

寒风卷着碎石与陈年腐叶在千仞绝壁间尖啸盘旋,呜咽声里裹挟着若有若无的金铁交鸣与兽吼残响,刚刚青丘凶犁山地母之心异动时,蚩尤战斧劈开灵界裂缝传导来的杀戮余音。

愚公布满沟壑的手掌死死抠进冰冷岩缝,青灰色的麻衣被罡风撕扯得猎猎作响。脚下山体深处传来的震颤越来越急,如同被无形巨刃反复切割筋络的痉挛。

“凿!”老人喉咙里迸出砂石摩擦般的嘶吼。身后数十名子孙臂膀虬结,青铜锤钎砸向岩壁的火星竟带着诡异的暗金色。

每一次撞击,石屑纷飞处便有粘稠如沥青的黑红雾气从新裂的岩隙中渗出,腥气刺鼻,隐约凝成扭曲的牛首魔纹——九黎战旗的烙印。

长孙智叟惊恐后退:“山在流血!祖父,这邪气……”

话音未落,一声来自地脉深处的惨烈嘶嚎贯穿山体!整个王屋左臂如同被天神巨斧拦腰斩断般剧震!

愚公长子愚坚猛地抱住头颅栽倒在地,指缝间露出的眼瞳赫然泛起一层非人的青铜幽光,喉咙里挤出断续的九黎古语:“……兵……主归……复仇……”黑红煞气正顺着开凿的岩隙,如毒蛇般钻入移山者的血脉。

“轰隆隆——!”

王屋山左臂“关节”处,那座形如神龛的巍峨王母崖,在震耳欲聋的岩石撕裂声中,竟被一股来自西南青丘方向的、蛮横无匹的空间引力硬生生拽离山脊!

仿佛阴山左臂的筋络被蚩尤战斧的余威彻底斩断。塌落的万亿钧巨石如暴雨砸入深渊,烟尘冲天而起,露出下方一个庞大到令凡人窒息的半球形空间。洞壁光滑如镜,非金非玉,幽光流转。

穹窿中央,一颗由暗红脉动矿石凝聚的巨物悬浮搏动,正是地脉能量中转的次级核心,此刻正贪婪吞噬着从青丘裂缝传导而来的蚩尤煞气。

而更夺目的,是王母崖基座下显露的一角青铜!仅此一角,已镇住八荒!色泽如九幽碧海凝铸,内里流淌着熔岩般的暗金,威压浩瀚如星穹倾覆。

暗红煞气缭绕其上,照亮鼎身盘绕的云雷怒涛、星斗乳钉,更有无数上古凶兽在光影间挣扎欲出,鳞爪狰狞。

“冀州鼎……”愚公的声音干裂如旱地,灵魂却在鼎威下战栗。他踉跄向前,布满岩灰裂口的手掌,颤抖着抚上青铜鼎壁。

指尖触及的刹那,黑红煞气与青铜辉光轰然对撞!

鼎壁之上,金戈铁马的战争长卷骤然铺开!赵主父(赵雍)立于驷马战车,胡服猎风,目光如电穿透时空。

令旗所指,战车奔雷,骑兵似黑色闪电撕裂烟尘,步卒变阵如龙……而每一处杀阵转换的空隙,皆被流淌金光的兵策轨迹精准标注!

“兵家圣道!”愚公惊呼未落,异变再生!

鼎外那些翻涌的黑红九黎煞气,嗅到禹王镇器的气息,竟化作万千咆哮的牛首魔影,疯狂扑向青铜鼎身!

鼎内兵策金光暴起,骑兵亡灵踏着骸骨战马从金光中列阵冲出,锈蚀长矛齐刷刷调转,直刺魔影!

“九黎余孽!安敢染指华夏重器!”赵雍的怒喝如雷霆在洞窟炸响!

金光兵锋与黑红魔潮悍然绞杀,金铁交鸣与鬼哭神嚎震荡四壁,迸溅的金红血火将洞窟映照成修罗屠场!

就在这神魔交锋的炼狱核心,愚公腰间那柄祖传的青铜短斧,斧身兽首双目骤然血光炸裂!

斧柄滚烫如烙铁,一股源自洪荒的暴戾意志顺着斧柄蛮横冲入他右臂!肌肉贲张如蟒蛇纠缠,皮肤寸寸皲裂,裂纹下透出冰冷幽暗的蚩尤图腾!

“呃啊——!”愚公的惨叫淹没在厮杀声中。战斧牵引着他异化的手臂高举过顶,斧刃缠绕的血煞之气凝成实质般的咆哮魔龙,带着撕开裂隙的余威,朝着正与九黎魔潮鏖战的冀州巨鼎,劈出开天裂地的一击!

“铛——!!!!!”

撞击的巨响超越凡尘!是远古兵主对轩辕后裔的复仇咆哮!

混合着青铜碎屑、金红血火的毁灭波纹呈环形炸开!最近的愚坚被气浪狠狠拍在岩壁上,口喷鲜血,眼中青铜邪光却更盛!

象征冀州气运的鼎身,在蚩尤斧刃下裂开一道犬牙交错的巨口!粘稠如沥血的暗红“鼎血”,混着青铜碎末汩汩涌出,滴落在下方搏动的次级地脉核心上,发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核心的暗红脉动陡然变得狂乱!

“轩辕……锁链……碎了!”冰冷暴虐的意志如亿万载玄冰之锥,狠狠凿入愚公脑海!

涿鹿战场的尸山血海瞬间淹没神智——骸骨如丘,血河奔涌,三头六臂的青铜魔神脚踏苍天,仰首咆哮!

“容器……归吾!”贪婪的嘶吼在灵魂深渊回荡。

“不——!”愚公残存的意识如风中残烛嘶鸣。蚩尤图腾正沿着肩胛向上蚕食!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泯灭的刹那,鼎壁上深陷魔潮围攻的赵雍浮雕,猛地回头!他的目光穿透沸腾的战场,如两道燃烧的金色箭矢,狠狠钉入愚公濒临溃散的瞳孔!

“鼎在!华夏脊梁不折!”赵雍的咆哮带着焚尽残魂的决绝,撞入愚公识海,“万劫加身,此鼎——不倾!”

这声跨越千年的守护之誓,如同坠落深渊的最后一道天光!愚公血脉中移山者百世不移的坚韧、对脚下厚土刻骨的眷恋轰然爆发!一股焚尽八荒的生命之火混合着赵雍的守护意志,化作焚天魔焰,撞向体内肆虐的蚩尤寒流!

“呃啊啊啊——!!!”

守护金焰、兵主血煞、移山者不屈意志——三股崩天裂地的洪流以他的躯壳为战场,轰然对撞!

“轰——!!!”

次级地脉核心的暗红光芒炸裂到极致,整个洞窟化为混沌漩涡!王屋山体在更剧烈的痉挛中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深渊般的裂缝沿着斧痕在鼎身与洞壁急速蔓延,裂口深处,隐约可见青丘地母之心搏动的血色光芒,以及……另一个时空中,巴图眼中同样分裂的双瞳里,那抹属于蚩尤的、跨越空间的狞笑。

地脉……显形了!”智叟失声惊呼,手中铁器“哐当”坠地。所有子孙都停下了动作,骇然望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景象。

那红光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搏动着,每一次明暗交替,都带来山体深处沉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挣扎着要破壳而出!

“轰隆隆——!”

山腹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天神擂动战鼓!愚公等人脚下的山岩剧烈震颤,前方那片被暗红脉络点亮的巨大岩壁,竟如同被无形巨手从内部狠狠撕扯,猛地向内塌陷、崩解!碎石如暴雨般砸落,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视线。

待烟尘稍散,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半球形空间赫然撞入眼帘!洞壁光滑如镜,闪烁着非金非玉的冷硬幽光,绝非斧凿所能为。

穹窿中央,悬浮着一颗难以名状的巨物——它由无数流淌着暗红光芒的奇异矿石堆叠而成,表面覆盖着湿滑坚韧的半透明膜,正随着深沉而有力的搏动缓缓起伏、收缩。

每一次收缩,都荡开一圈如有实质的暗红光晕,带着阴山万钧之重的压迫感,沉沉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令人几欲窒息。

当地母之心搏动到最剧烈的一瞬,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穹窿深处那面光滑如镜的岩壁,一块形如巨大神龛的巍峨山岩——王屋山之王母崖——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岩石撕裂声!

它如同沉睡巨神收回臂膀,带着碾压一切的磅礴伟力,缓缓向山体深处“缩”去!尘封亿万年的帷幕,被无形之手悍然拉开!

王母崖移开之处,显露之物让所有愚公血脉瞬间僵立,血液近乎冻结!

一角青铜!

仅仅是一角,便已夺尽天地光华!色泽如凝固的碧海深渊,又似熔化的暗金在内部奔涌,散发出镇压八荒、定鼎乾坤的浩瀚威仪。

暗红光晕流转其上,照亮了那些繁复到令人目眩的纹饰:云雷纹翻滚如怒涛拍岸,细密的乳钉如周天星斗罗列,更有无数上古异兽在纹路间奔腾咆哮,在光影明灭中仿佛随时要裂鼎而出,择人而噬!

整个空间回荡起低沉雄浑的嗡鸣,如同大地之魂苏醒的咆哮,宣告着被时光掩埋的至宝重现人间!

“就是冀州……鼎!”愚公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的震颤。

他一生凿山,所求不过通路,何曾想过这巍巍王屋之下,竟埋藏着华夏传说中象征九州命脉的禹王神器?

巨大的冲击让他心神摇曳,脚下如同踩着虚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踉跄向前,走向那显露的神迹。

鼎壁的细节在靠近中清晰。愚公布满厚茧、沾满岩灰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敬畏,颤抖着抚上那冰冷却仿佛蕴藏生命律动的青铜。触感奇异,金属的坚硬之下,竟透出兽皮般的粗粝与弹性。

指尖触及的刹那,死寂的青铜骤然“活”了过来!

不再是静止的浮雕,而是一幅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动态沙场!画面中心,一位王者立于驷马战车之上,面容如刀劈斧削,目光锐利如电,穿透时空直刺而来!

他身着窄袖短衣,长裤皮靴,腰束犀带——正是颠覆古礼、胡服骑射的赵主父(赵雍)!令旗挥动间,战车如雷奔袭,烟尘蔽日;

胡服骑兵似黑色闪电掠阵,马蹄声碎大地;步卒方阵在令旗下分合聚散,如臂使指,雁行包抄,磐石坚守……

令人头皮炸裂的是,这宏大战争画卷的每一处细节——士兵的站位、戈矛的指向、战阵转换的间隙——都被无数流淌着微光的奇异金线精准标注、串联!

这些金线构成一张覆盖整个战场的、精密到极致的杀戮之网,将每一个动作都纳入天衣无缝的兵家杀阵!

“活的兵策!兵家圣道!”愚公失声,浑身汗毛倒竖。这鼎,竟是活的战争神器!传说赵主父得秘宝推演天下兵势,原来根源在此!

“嗡——!”

鼎身兵策图纹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如同沉睡的军魂彻底苏醒!

金光如箭,精准射入穹窿四周最浓重的阴影!阴影瞬间沸腾、扭曲、拉伸!战马嘶鸣声、铁甲铿锵声、弓弦绷紧声……无数声音从虚无中炸响!

阴影里,一具具身披窄袖胡服的骸骨跨着骨马凝聚成形,空洞的眼窝中跳跃着幽蓝魂火!锈迹斑斑的戈矛弓箭,依旧吞吐着撕裂空气的冰冷锋芒!

一支森然肃杀、军容鼎盛的胡服骑射亡灵大军,列阵于地脉核心!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这支亡灵大军的阵型、队列、兵种配置,竟与鼎壁上那流淌金光的兵策轨迹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骑兵的游弋弧线,步卒的推进锋矢,弓手的压阵角度……一举一动,皆如复刻青铜壁面上的战争蓝图!

千年亡魂,仍在执行着鼎中铭刻的最后铁律——守卫巨鼎!幽蓝魂火齐刷刷聚焦在闯入者愚公身上,无声的杀意凝成冰寒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空间!

就在亡灵大军即将发起冲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源自洪荒太古的暴戾凶气,猛地从愚公血脉深处炸开!

愚公腰间,那柄世代相传、形制古拙的青铜短斧——家族只道是移山开石的祖传利器——此刻斧身铭刻的狰狞兽首双目,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斧柄滚烫,发出渴血的嗡鸣!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攫住了愚公握斧的右臂!“什么怪物?”

“呃啊——!”愚公痛吼,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蛮横接管!肌肉疯狂贲张虬结,皮肤下的血脉如同无数条苏醒的凶蛇在皮下游走、膨胀!

坚韧的皮肤寸寸皲裂,裂纹之下,透出的竟非血肉,而是一种冰冷、古老、泛着幽暗青铜光泽的狰狞图腾纹理!那图腾似咆哮牛首,又似三眼魔神,赫然是上古战神蚩尤的象征!

战斧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牵引着愚公那已半异化的手臂,高举过顶!斧刃之上,猩红血煞之气如毒蛇缠绕,发出撕裂魂魄的尖啸,带着劈开混沌、斩断乾坤的决绝,朝着前方那承载兵家圣道与千年亡魂的冀州巨鼎,狂劈而下!

时间为之冻结。

“铛——!!!!!”

之声,超越九天雷霆!是洪荒凶兽的咆哮,是文明壁垒的哀鸣!

一圈混合着青铜碎屑、血色煞气、金色兵芒的毁灭波纹,呈环形轰然炸开!距离最近的几个愚公子孙,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冷洞壁上,骨裂之声令人牙酸!

坚不可摧、象征华夏冀州气运的巨鼎鼎身,在蚩尤战斧的劈砍下,竟如朽木般裂开一道巨大豁口!

豁口边缘犬牙交错,如同魔神狞笑的巨口!粘稠如血浆、腥气刺鼻的暗红“血液”,混杂着青铜碎末,从伤口中汩汩涌出,沿着鼎身蜿蜒流下,滴落在下方搏动的地母之心表面,发出“嗤嗤”的恐怖腐蚀声!

“轩辕……封印……腐朽了!”一个冰冷、暴虐、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回响的声音,如同亿万载寒冰凝成的尖锥,狠狠刺入愚公脑海!这声音古老得冻结时空,充满了对黄帝的滔天恨意与破封的狂喜!

愚公感到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冰冷意志,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顺着斧柄、沿着异化的手臂,蛮横地冲垮了他精神的堤防!眼前瞬间被无边的血海尸山淹没。

他看到涿鹿古战场,骸骨如丘,血汇成河。一个头生牛角、身披青铜重甲、三头六臂的顶天魔神在尸山血海中仰天咆哮,其威势令星辰摇落——正是被黄帝车裂分尸的蚩尤九黎一族残魂!

这远古战魂的残念,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意识,要占据这具凡躯!

“容器……归我!”那冰冷的声音又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在愚公灵魂深处轰鸣。

“不——!”愚公仅存的意识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他感觉自己正坠入无底深渊,蚩尤图腾的光芒沿着手臂急速向上蔓延,已至肩胛!

就在蚩尤意志即将彻底吞噬愚公的刹那,鼎壁之上,那片描绘着赵主父(赵雍)挥斥方遒的浮雕区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烈阳般金光!

金光如开天神剑,悍然刺破浓重的血煞之气,瞬间将挣扎的愚公笼罩其中!

愚公眼前景象剧变!

不再是涿鹿的血色炼狱,而是一片朔风凛冽的北疆旷野。旌旗漫卷,战鼓撼地。赵主父立于高大战车,胡服猎猎,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苍松,目光锐利如俯瞰大地的鹰隼,正检阅着下方操演新阵的万千胡服铁骑洪流。

他猛地回首,目光仿佛穿透了千载光阴的迷雾,精准无比地与鼎前濒临沉沦的愚公视线相撞!那眼神中,没有君临天下的威仪,只有洞悉宿命的沉重与一种焚尽残魂亦要守护的决绝!

“鼎在,华夏兵锋之魂不灭!”赵雍的声音如同万钧洪钟,带着穿透轮回的力量,在愚公意识中炸响,“纵万劫不复,此壁——不破!”

这声跨越千年的守护之吼,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愚公即将熄灭的意识之火上!

那属于移山者百折不挠的坚韧意志,对脚下这片厚土的深沉眷恋,以及血脉中那份源自先祖、守护家园的本能,被这帝王之音瞬间点燃!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不屈之力,混合着赵雍那焚魂守护的决绝意志,猛地从愚公破碎的灵魂深渊中爆发,化作一道焚尽八荒的炽热金焰,狠狠撞向体内肆虐的蚩尤寒流!

“呃啊啊啊——!!!”

愚公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头颅猛地后仰,脖颈处青筋暴凸如盘踞的虬龙!最骇人的一幕随之降临——他那双因痛苦而血丝密布的浑浊老眼,瞳孔深处竟猛地撕裂开来!

一只瞳孔,依旧是人类挣扎求存的痛苦与一丝赵雍金光带来的清明,闪烁着守护的微光……

宫室深处最后一点烛火在穿堂风中熄灭,如同赵雍生命最后的余烬。沙丘宫,这座曾见证赵国雄心的华丽牢笼,此刻只剩下无边黑暗与啃噬骨髓的饥饿。

三个月的幽囚,足以使一代雄主形销骨立,昔日挥舞马鞭、号令胡服骑射的双手,如今只剩嶙峋指骨,徒劳地抠挖着冰冷地砖。

喉头滚动着对食物的原始渴望,最终只咽下满腔铁锈般的血腥悔恨——悔未能踏平林胡楼烦,恨未能一统三晋,为华夏筑起北疆永固之铁壁。当最后一点意识沉入深渊,他未曾想,断魂竟非终点。

一缕不甘的幽魂自腐朽躯壳中剥离,却被无形巨力牢牢钉在沙丘焦土之上。地缚之痛撕扯着他,直到九道沉浑如大地心跳的轰鸣自虚无深处震荡而来。

九鼎虚影轮转显现,九州疆域在光流中浮沉明灭,最终定格于冀州——那承载着赵人血脉与热望的故土。

鼎灵之音如黄钟大吕,直贯神魂:“汝魄有革故之勇,汝心有卫疆之志,汝魂含至痛之悔……九鼎天命,择汝为守!”

刹那间,沙丘宫废墟在魂识中轰然翻转,沉入地脉深处。眼前豁然展开一片微缩的华夏山河,正是“鼎中乾坤”。

而脚下这片冀州之土,一道狰狞裂痕正汩汩涌出浓稠如墨的黑气,夹杂着金戈交鸣、妇孺悲泣、胡马嘶风!赵雍魂体剧震,本能地伸出虚幻双手,磅礴的鼎力洪流般注入,如熔金泻地,艰难弥合着这象征赵国动荡的“地脉裂痕”。

枷锁已成,使命已铸——魂寄沙丘,永镇八荒!

两千年孤守,是与光阴的鏖战。

雁门关的虚境边墙在朔风中呜咽。地平线上,匈奴单于的狼头大纛卷动如云血气,凝结成千万头双目赤红、獠牙滴血的“狼形煞魄”,奔腾如血潮。

赵雍魂影立于残破关隘,双臂高举,冀州鼎光华暴涨。

“李牧!廉颇!边骑何在?!” 厉喝声中,身披玄甲、战马如龙的赵国英灵军阵,自历史尘埃中踏出!

箭雨如蝗,马刀如雪,胡服骑射的凌厉战法在亡灵手中重焕锋芒,将狼煞洪流死死钉在关外。

每一次煞魄溃散,都从他魂体里抽走一丝本源的光泽。

龙脉的每一次剧痛,都需他以魂为薪。安史烽火燃尽盛唐繁华,九州龙脉如垂死巨蟒般痉挛。

鼎中乾坤山河移位,地火喷涌。赵雍长啸,魂躯化作一道燃烧的金色长虹,悍然撞入地脉核心。

烈焰焚魂之痛,更胜沙丘饥馑百倍!待到龙啸渐平,他的身影已淡如薄雾。

冀州鼎本体“咔嚓”一声,绽开蛛网般的裂痕。赵雍残魂死死抵住裂口,以身为楔,魂焰如烛火般疯狂燃烧,十日不绝!鼎裂弥合,魂影却几乎透明,两千年孤守的疲惫,从未如此刻般沉重蚀骨。

觊觎神器的邪祟从未断绝。秦时方士持罗盘潜入地宫,妄图窃取鼎气炼长生丹;突厥萨满以血祭召唤幽影恶狼,欲噬鼎灵……赵雍冷眼俯瞰,心念微动。

死寂的沙丘迷宫甬道骤然扭曲,化作无尽回廊。闯入者眼前幻象丛生——清冽甘泉化为腐臭黄沙,满盘珍馐入口即成蛆虫!

极致的饥渴与绝望如毒藤缠绕神智,最终只闻甬道深处传来癫狂自戕的惨嚎,继而复归死寂。这“饿鬼迷宫”,正是他沙丘噩梦的永恒回响。

鼎中乾坤,山河崩催!维系了数千载的微缩华夏剧烈震颤,山峦倾颓,江河逆流。赵雍的魂影在狂暴能量乱流中飘摇欲散,如同风中残烛。

“后世子孙……竟引狼入室!” 他凝视着仪器方向,魂火深处最后一点炽烈被彻底点燃——那是不惜焚尽此身的决绝。

“大赵的英灵们!” 赵雍残魂燃烧如坠地金阳,发出震彻幽冥的咆哮,“随孤——再破强敌!” 沙丘地宫轰然洞开,沉寂千年的赵边骑亡灵铁流,裹挟着亘古的杀伐之气,化为一道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直扑“熵”基地。

现实与灵界的壁垒瞬间模糊,基地内所有电子仪器屏幕疯狂闪烁古代战场画面,钢筋水泥的穹顶竟落下密集如雨的虚幻箭矢!一片末日般的混乱中,赵雍的残魂已如流萤般穿透量子力场核心。

最后的光华在赵雍掌心凝聚,化作六点璀璨星芒。

“华夏血脉,九州永续……” 星芒无声炸裂,精准融入六名不同地点、毫不知情的华夏儿女意识深处——那是九鼎未来的坐标,亦是守护的薪火。

地脉深处,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赵雍张开双臂,坦然拥抱那台轰鸣的量子仪器核心。魂体如琉璃寸寸碎裂,每一片都燃烧着最后的金色火焰。

碎裂的光焰引动大地轰鸣,整个沙丘宫遗址,连同其中流转的九鼎虚影,如巨鲸入海,向着灼热的地幔深处轰然沉降、消融。

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鼎中破碎的山河,正被一股来自亿万众生的磅礴生气,温柔地重新弥合……

字迹光华流转片刻,随风而逝。几乎同时,昆仑、秦岭、泰山……华夏龙脉诸节点,无声迸发出直贯苍穹的温暖金芒,映亮了整个东方天际。

月光如银,悄然覆盖了广宗那片亘古的沙丘。焦黑龟裂的土地上,一株柔韧的桑树新苗正顽强地破土而出,舒展嫩叶。

细看那叶片纹路,竟隐隐如鱼鳞般层叠交错,月光穿过枝叶,在沙地上投下一个朦胧而坚定的剪影——像一位披甲执锐的骑士,挽着无形巨弓,永远凝望着北方的地平线。

赵雍因权力斗争陨落沙丘,其亡灵却以永世孤守与自我牺牲,完成了从霸者到守护者的灵魂救赎,代价沉重,升华亦极致……

而另一只裂生的瞳孔,却已彻底化为非人的魔瞳!浑浊如翻滚的九幽泥沼,冰冷似万古不化的玄冰,其中清晰地烙印着涿鹿战场血色的天穹和蚩尤那顶天立地的恐怖魔影!

两种截然相反、足以崩裂天地的力量,以他的身躯为战场,疯狂对冲、撕咬、咆哮!

千年兵魂的守护金光,远古战神的嗜血煞气,还有愚公自身那移山填海的不屈意志,三股毁天灭地的洪流,以他为轴心,以冀州鼎为焦点,轰然对撞!

“轰——!!!”

地母之心搏动的暗红光芒瞬间暴涨到极致,如同濒死心脏的回光返照,将这幽深的地脉核心彻底化为一片光怪陆离、神魔交锋的混沌杀场!

整个王屋山体,都在这远古意志的惨烈碰撞与地脉核心的凄厉咆哮中,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呻吟,仿佛远古巨兽垂死的哀鸣。

巴图挥动着蚩尤战斧,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王权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