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盼钱容没本事,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瑶光郡主为她出头。
虽已有了应对之法,也想好了后续的弥补手段,郑巡抚的脸色却依旧沉得发黑。
他话音刚落,郑夫人的脸色便有些发白。
“老爷,钱氏的继母虽与我有些交情,可她素来怕钱老爷,未必敢应承这般说辞。”
“再说嫁妆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少!”
郑巡抚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敢吗?不说如今我还坐在这巡抚的位置上!就说那钱容可不是他的亲女儿,我们两家的事儿还是她自己来说的呢”
“就是嫁妆也是她自己应承的!不怕她敢不应!”
钱家女儿攀上瑶光郡主不假,可钱家的根还在晋地。
钱容归家时,钱老爷还想把她送到庄子上,若不是她那嫡亲弟弟搅局,钱容如今还不知死在哪里?
可见钱老爷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
一旁的郑公子听得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爹说得是!娘,你就按爹说的办吧!她嫁给我几年,的确没生下一儿半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说嫁妆,娘你当初不是和她继母商量好了吗?本就是他家自愿给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郡主就算要算账,又怎么会算到咱们头上?”
“这一切都是钱容那个继母的主意!”
巡抚狠狠剜了儿子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郑公子后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你以为我如今为何这般焦急?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畜生!”
他怒斥道。
“你在外的行事向来不加遮掩,晋地谁人不知你郑大公子好色成性、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那可都是钱容的嫁妆!”
“若咱们郑家真出了事,定然是坏在你这个畜生手上!滚出去!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一个字!”
“来人,把公子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郑家公子被郑巡抚眼中的狠意吓得腿软,嗫嗫讷讷地闭了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跟着闻声而来的奴仆,唯唯诺诺地回了自己房中,被禁足起来。
等郑家公子和夫人都退下后,一直站在一旁、只说过一句话的郑家大公子才满脸担心地开口。
“父亲,这样真的可行吗?听您方才所说,那瑶光郡主可不是好糊弄的。”
屋中只剩父子二人,郑巡抚的脸才垮了下来。
“成不成再说吧,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对了,我安排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郑家大公子点了点头。
“父亲放心,都已安排妥当。钱家那边也打点好了,只要钱家那位继母愿意出面,这锅她便背定了。”
“如今就等着钱容的消息了,回晋地的那一日,就是她身死之时!”
这才是郑巡抚千思万想后的万全之计。
让郑夫人与钱家那位夫人联络,不过是探探口风。
等对方同意,便让钱家继母想办法把钱容从京城叫回来,只要她敢回,这晋州就是她的埋骨地。
哼,他倒要看看,人都死了,还是被钱容自己的家人所害,瑶光郡主还如何追究。
又如何把仇算到他们巡抚府头上?
他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怪只怪那姐弟俩太不安分,心太大了。
一个被休弃的商户女,居然敢去攀瑶光郡主这等高枝。
更气人的是,居然还真被她攀上了。
要知道她有那样的手段,将她留在郑家也不是不行。
攀上了林家,往后他定然平步青云。
可惜了。
郑巡抚眉头紧蹙,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若不是他们不安分,咱们巡抚府何至于如此提心吊胆?”
她为何不能安安分分藏在钱家,或是病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庄子上?偏偏要来惹他的眼。
既然这般,那就别活了吧!
郑家大公子眸中一闪,有些突兀地问道。
“父亲,这事真的不给母亲和弟弟说吗?”
郑巡抚冷目一瞪。
“那两个蠢货都是藏不住事的,说给他们听只会误了我们的事。这件事只你知、我知、他知便可,不许再有第三人知晓。”
郑公子低下头,答了一句“是”。
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郑巡抚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态度恭谨,才收回目光,语气缓和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比你弟弟沉稳,这事交托给你,我才放心。记住,多一分谨慎,少一分纰漏,咱们郑家的活路就攥在你手上。以后我们家总归是你的。”
“儿子明白。”
大公子的声音平稳无波,只是在转身退下时,脚步顿了一瞬,仿佛有什么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随即又被他按了下去,快步消失在门外。
屋内只剩郑巡抚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外沉沉的树影,指尖在窗棂上反复摩挲,目光复杂。
晋州关于钱容的流言陡然变了方向,黛玉放在那里的人自然知晓。
没几日,正在处理京中事务的黛玉也得了消息。
钱家公子前几日得了银子,早已离京去了周边各国那取马了。
如今钱家留在京中的,便只有钱容一人。
不得不说,钱容虽是商户女,见识却着实不低。
哪个地方的粮草最便宜,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运输方式最便捷,怎么与那些卖粮草、布匹的商户交谈,怎么压低采买的价钱,她都比旁人清楚。
由她出面为边境采买粮草,倒是省了不少银子。
这样一来,边关能到手的粮草也就更多,将士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不止这些,那些米粮、布匹合不合格,她一上手便知。
有她在,手下的人寻常也不敢以次充好。
这个新生她格外珍惜,见天的都在外边跑,一刻都不愿意停歇。
那几位能到黛玉手下做事的贵女,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辈,在黛玉那里听了钱容的身世后,也不曾因她是被休弃的商户女而看低她。
彼此相处得倒也和睦。
黛玉得了这个消息,便派人将还在外奔波的钱容叫了回来,一五一十将情况说与她听。
这次见到钱容,她已与初见时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