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伦泽教授，”莉丽丝有些局促，她毕竟是躲着宵禁来到湖边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
“无需道歉，我暂时还在适应教授的身份。”费伦泽没有笑，但是声音磁性温和，目光转向夜空，“这片天空，和禁林上方的没有什么不同，但透过城堡的四方看出去，总觉得多了几分束缚。”
他轻轻地叹道。
莉丽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不知道他感叹的是被身躯和偏见束缚的智慧，还是单纯只是谈着天空。
“年轻的巫师，你和我的一个好友长得有些相像......我还见过他那个很有灵气的孙子——”
莉丽丝眨了眨眼：“纽特·斯卡曼德？”
“我相信你见到的是我的哥哥，他在神奇生物的研究上，继承了我爷爷的天赋。”
费伦泽那张沉静的面庞头一次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你就是那对龙凤胎的另一个？”
莉丽丝点点头。
费伦泽露出了一个笑：“你们一家也都是怪人。”
他说的是莉丽丝的父亲：“我听说了，现在说是颁布了什么法条，要给我们争取登记身份、建造学校和规划生活区等等......”
“但那些高高在上、虚伪透顶的家伙哪会真的办下来呢？”
“还是你——额，父亲和爷爷拿着表格一个一个族群奔走。”
他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只是大家都不太愿意登记名字，谁知道魔法部什么时候会清算这些在他们眼里讨人厌的家伙？”
莉丽丝新奇地看了看他：“教授，所以您登记了？”
“为什么不呢？”费伦泽说，“我们本来就应该和巫师们呼吸着一片空气，能拥有自己的身份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是从一个族群，加入到一个更大的族群罢了。
束缚和规定也都是融入的一部分。
“噢......”莉丽丝托着腮帮子，“您很勇敢。”
费伦泽看了她一小会，才淡淡说道：“孩子，你知道占卜不是为了将自己困在已知吗？”
莉丽丝微微一怔，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睛：”教授？”
费伦泽微微摇了摇头：“你的迷茫都写在脸上了。”
“我们马人从星辰的轨迹中读取时间的洪流，”他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林间的风声，“我们看到的是宏大的图景，是力量的潮汐涨落，是可能性的暗流涌动。但被预知的‘既定’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词语。”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不断忧心你已经知道的发展方向，意味着你只盯着那个你认为‘必然’会发生的点，于是你的每一步都会不自觉地朝着那个点走去。”
“你以为你在规避，实际上却可能在加速它的到来。”
费伦泽定定地看着她：“说不定不是什么人在把你掰回去呢。”
莉莉丝愣愣看着他半晌。
“人类，尤其是巫师，”费伦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总习惯于寻求掌控，想要明确的答案，非黑即白的指引。”
“但宇宙的语言并非如此直白，它会在你耳边给予暗示、宏观的真理，真正的占卜是理解我们身处的宏大叙事，是学会在变幻的星光下，依然能坚定地走出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被某一颗星的轨迹所奴役。”
他指了指天空。
“年轻的巫师，你叫什么？”
“莉丽丝。”莉丽丝还在咀嚼他刚才的话，此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莉丽丝·斯卡曼德。”
“你的爷爷就很擅长倾听万物的声音。”费伦泽笑着说，“然后我行我素。”
莉丽丝沉默了——确实是这样。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莉丽丝，明天还要上课，你们会有宵禁的处罚，是不是？”
莉丽丝站起身，对着费伦泽快速地，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费伦泽教授，晚安！”
————
于是当哈利等人格兰芬多的其他五年级学生走向他们新的占卜课教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情绪——兴奋、好奇、紧张。
当然，对于哈利和罗恩说，还是好奇多一些。
“莉丽丝说他很有教学经验。”哈利说，可是马人怎么会有教学经验呢？
与前往特里劳妮教授那闷热、香气缭绕的塔楼完全不同，他们这次是往下走，前往城堡一层某个以前从未用作教室的房间。
“十一号教室......是这里了。”
“真奇怪，不是吗？”罗恩一边走，一边小声对哈利说，“我是说，难道他会一直站着讲课？”
“也许教室会不一样，”哈利猜测道。
“帕瓦蒂和拉文德简直要疯了，”迪安·托马斯从后面跟上来，语气里带着揶揄，“她们一直在讨论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还有他的头发......”
“得了吧，迪安，”西莫·斐尼甘插嘴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希望这位新教授比整天闻那些怪味香料，听特里劳妮教授预言我们下周就要死掉强一些。”
“至少新鲜点，”哈利表示同意。
说老实话，他们所有人都很同情特里劳妮教授。
但她的课确实常常让人昏昏欲睡，而且那些不祥的预言听多了也让人心烦。
他们拐过一个弯，来到了指定的教室门口。
门是敞开的，但门内并非他们熟悉的石墙和桌椅。
一股清新、湿润的泥土和松针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他们突然从城堡走廊踏入了某个深夜的林地。
哈利壮着胆子往里看去。
这间教室不知道本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如今看上去已经被彻底改造了。
天花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璀璨的星空，无数星辰在黑暗的天鹅绒幕布上闪烁，仿佛将禁林上方的夜空整个搬了进来。
脚下不再是冰冷的石板，而是铺着一层柔软、富有弹性的青苔和落叶，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森林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泥土、植物芬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属于夜晚的安静味道。
教室中央连一张桌椅都没有，只有一些散落的、长满苔藓的树桩和光滑的卵石，供学生们坐下。
几棵细瘦的、姿态优美的树木从地面生长出来，枝桠伸向星空。
“欢迎到占卜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