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在半山别墅的落地窗外,铺成一张奢靡的地毯。
刘民指间的雪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他没有察觉。
水晶杯中的威士忌轻轻晃动,倒映着他那张阴沉的脸。
电话那头,小弟的声音带着哭腔,语调里是几乎要溢出听筒的恐惧。
“民哥,三号仓库……没了!”
“整个区域都被封了,听说里面被打成了筛子!”
刘民的动作瞬间凝固。
他缓缓将酒杯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极轻的“嗒”。
在这死寂的房间里,这声轻响却无比刺耳。
帮派火拼?
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掐灭。
不可能!
三号仓库的位置和防卫,就算几大社团联手来攻,也足以撑到支援抵达。
绝不是黑道仇杀。
小弟还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汇报,刘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祁同伟。
那个汉东过来的人,那个曾经被刘民视若蝼蚁的人,那双不起波澜的眼睛。
一股寒气,从刘民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一头史前巨兽盯上的战栗。
只要和那个叫祁同伟的男人扯上关系,一切常理都会被颠覆!
“民哥?民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其他字头的人坏了规矩……”
“闭嘴!”
刘民一声低吼,声音嘶哑。
他挂断电话,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一个他绝不会在深夜轻易打扰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刘民一贯的沉稳荡然无存,语气急切。
“刘叔!出事了!”
“动用一切关系给沙瑞金压力!我要立刻知道,你之前提的那个被抓的人,是不是刘生!”
他甚至不敢提仓库的事。
那里面的东西,牵扯太大。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
刘生,是不是真的在沙瑞金手上。
如果是,那祁同伟就一定来了港岛。
如果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祁同伟的局……
那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挂断电话,刘民颓然靠在沙发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一名心腹走上前,低声猜测:“民哥,会不会是哪家不开眼的社团想黑吃黑,玩脱了?”
这是最合乎逻辑的解释。
也是刘民此刻最希望听到的答案。
但他只是缓缓摇头,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抬头望向窗外繁华的港岛夜景,只觉得那片灯海从未如此冰冷。
对于他这种在刀尖上行走半辈子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敌人。
是未知。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不是火拼。
这是天,要塌了。
而那个掀翻天空的人,自始至终,甚至可能都未曾踏入风暴中心半步。
……
第二天。
祁同伟领着陈子安,径直走进了港岛警督的办公室。
陈子安的脚步带着几分迟疑,心中满是问号。
抓捕刘民的天罗地网早已布下,祁同伟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祁厅,有变故?”
祁同伟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警督桌上的电脑,语气平静。
“打开你们的户籍和护照管理系统。”
陈子安一愣,但还是立刻照做。
他一边操作,一边自信地汇报。
“祁厅放心,刘民的护照已被我们第一时间锁定,他插翅难飞!”
这是常规操作,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陈子安对此很有信心。
祁同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意味难明。
“是吗?”
他淡淡反问,不再多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磁盘,接入了电脑。
陈子安看着祁同伟的侧脸,心头莫名一跳。
他本想提醒,这不合规矩。
可下一秒,祁同伟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那清脆的敲击声,如同一阵急促的鼓点,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回响。
屏幕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滚落!
无数代码一闪而过!
陈子安甚至看不清祁同伟的操作,只觉得眼花缭乱。
这哪里是在查询?
这分明是在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入侵、剖析整个系统!
祁同伟调出了刘民的证件照。
他盯着照片,双眼微眯,脑中庞大的数据飞速运转,一个精准的多维面部模型瞬间构建完成。
下一秒。
他按下了回车键。
“嗡——”
系统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检索开始。
陈子安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屏幕。
他本以为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搜索。
然而,仅仅几秒钟!
屏幕上“滴滴滴”的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个!
两个!
三个!
足足六本信息各不相同,但照片却与刘民有着九成相似度的护照,赫然出现在列表之中!
每一本的状态栏,都清晰地显示着“正常可用”的绿色字样!
陈子安的瞳孔狠狠一缩!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股寒意从他的背脊直冲天灵盖!
要是没有祁同伟……
要是真让刘民用这些身份中的任何一个离境……
后果,不堪设想!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看向祁同伟的眼神,已经从敬佩,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惊骇与仰望!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的能力,究竟有没有上限!
“祁厅……您……您是怎么知道的?”陈子安的声音发颤。
祁同伟拔出磁盘,神色淡然。
他当然知道。
为了追捕那些狡猾的狐狸,他早已将丁义珍之流外逃的所有手段,研究了个底朝天。
他们能想到的路,他不仅知道。
还能提前一步,把路彻底堵死!
祁同伟看着屏幕上那六个被瞬间标记为深红色的护照,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赶紧动用你所有的权限,通知下去。”
“这六个身份,全部限制离境,列为最高抓捕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