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刘和光身上。
在他跟刘和光说,让他确认刘生是不是被抓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跑了。
今天,他拿上几本本准备了多年,从未示人的备用护照。
港岛国际机场,人潮如织。
刘民压低了头顶的鸭舌帽。
他混在离境的人潮中,脚步不疾不徐。
就连心跳,都维持着一种虚假的沉稳。
他无比自信。
这本护照的身份信息完美无瑕,是他用一座金山和数年光阴铸就的最后底牌,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来到安检口,他甚至对那位面熟的地勤人员,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护照递了过去。
地勤人员接过,熟练地在机器上一扫。
“嘀——!”
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警报,瞬间刺穿了机场大厅的喧嚣!
那个前一秒还挂着职业微笑的地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刘民的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怎么回事?
他来不及思考,全凭本能,闪电般从内袋掏出另一本护照,声音压得极低,语气急切:
“拿错了,是这本!”
地勤人员的手指都在发颤,还是接了过去,再刷!
“嘀——!”
警报声变得更加凄厉,仿佛索命的哀嚎!
安检口上方的红色警示灯疯狂爆闪,将刘民那张惊骇的脸映成一片血色!
四面八方,所有旅客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了过来,充满了惊疑与戒备。
不远处,几名机场特警的视线已然锁定了他,手掌,缓缓按住了腰间的枪柄!
刘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这些身份,是他用天文数字的黑金,耗费近十年光阴才建立起来的防火墙,是他最后的保命符!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全部失效?!
他像是疯了,把身上藏着的另外两本护照全部拍在柜台上,嘶吼出声:
“再试!再试这个!”
地勤被他癫狂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再碰那几本护照。
刘民的视线死死钉在工作人员的传真机上。
在传真机正在工作,一张打印出来的A4纸,赫然在目。
上面并列着六张照片!
每一张脸,都和他此刻这张脸,有着九成以上的相似度!
照片下方,一行猩红的加粗黑体字,像一道刚刚下达的审判书,烙进了他的瞳孔:
【目标人物:刘民,极度危险!发现即刻控制!】
六张脸!
六本护照!
他引以为傲的狡兔三窟,他所有的退路,在这一刻,竟组成了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绝命囚笼!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流,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港岛警方!
而是一个能看穿他所有底牌,甚至提前为他准备好墓碑的……魔鬼!
“站住!”
特警的暴喝在身后炸响,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越来越近。
刘民浑身剧震,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猛地撞开身前的人群,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朝着反方向狂奔而去!
他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张从一开始就笼罩在他头顶的天网,已经彻底收紧!
……
几分钟后。
陈子安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现场,看着一片狼藉的安检口,以及监控画面里刘民仓皇逃窜的背影,脸色铁青。
“报告祁厅,我们扑空了,但鱼已经惊了。”
电话那头,祁同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意外,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不必追。”
“笼子里的鸟,飞不远的。”
“通知下去,封锁全港海陆空所有出口,把那六张脸,给我贴满每一个角落。”
“我要让他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在无尽的绝望中,自己走进我为他准备好的屠宰场。”
……
一处阴暗潮湿的安全屋。
门被重重撞开,刘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反锁上门,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腔里的心脏,依旧在疯狂撞击着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他的脑海里,机场安检口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正在一遍遍地疯狂重播。
那刺耳的警报。
那六张和他九成相似,却被钉在通缉令上的脸。
还有那行猩红的,宣判他死刑的文字。
六本护照!
他经营了近十年的六条退路,被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同一时间,齐根斩断!
那个人,甚至提前画出了他所有的伪装!
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从脊椎深处传来,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
那不是港死警方!
绝对不是!
那是一个魔鬼!一个能窥探他灵魂深处所有秘密的魔鬼!
“啊——!”
刘民猛地从地上弹起,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他抓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对面的墙壁上!
“哐当!”
玻璃碎片炸裂四溅!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尖锐。
这早已不是愤怒。
这是猎物在看清猎人布下的天罗地网后,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摆脱的绝望!
咆哮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刘民剧烈地喘息着,混乱的思绪中,猛地抓住了一根最后的稻草!
新世界号!
那艘即将离港的游艇!
那个他原本只用来运送“货物”,从未被列入自己逃生计划的偷渡渠道!
这个他从未看在眼里的备用计划,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生机!
刘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跌跌撞撞地冲到桌边,抓起一部加密电话。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一连拨错了两次。
第三次,电话终于接通。
“刘叔!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刘和光沉稳依旧的声音:“阿民?你那边怎么了?我的人说机场……”
“怎么了?!”
刘民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引爆,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直接打断了他!
“我差点就死了!刘叔!”
“你告诉我!那个姓祁的,是不是他妈的已经到港岛了?!”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这片刻的沉默,让刘民如坠冰窟。
他死死攥着电话,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不是保证过,在港岛,你绝对能够保障吗?!”
“你不是说,这里万无一失吗?!”
“那我六本护照!六个身份!为什么会同时变成一堆废纸?!”
“回答我!”
最后的三个字,带着血腥的质问和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连刘家都倒了,那他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