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书房。
李星元引着小三子入内。
小三子躬身行礼,身形微颤:“奴才小三子,叩见殿下。”不敢抬眼。
夏天端坐案后,指间摩挲一枚玉佩,语气平淡:“黑风口之事,进展如何?”
小三子垂首答:“回殿下,段义已按计布伏,牛大力率部侧翼策应,只待三日后白鹿部与西辽交接粮草时收网。潘公子……仍不肯吐露使者行踪,似存侥幸。”
夏天唇角微弯:“潘文安向来惜命,不过虚张声势。西辽使者既图浑水摸鱼,自会现身。传话段义:此役不仅要截粮,更需生擒白鹿部首领。本王要亲口问他,三年前黑风口五百忠魂的血债,如何偿!”
“奴才遵命。”小三子应声欲退,却被唤住。
“尔朱宝那边,不必理会了。”夏天指尖轻叩桌面,“一只瘸腿野狗,掀不起风浪。倒是沈红梅……容她逍遥几日,她所知之事,尚有用处。”
小三子心头一凛,深躬道:“奴才明白。”悄然退出,将太子那深不可测的笑意关在门内。
夏天忽对李星元道:“即刻剿灭潘大鱼的炸鱼帮。”
李星元抱拳躬身,声沉如铁:“臣遵旨!炸鱼帮盘踞运河多年,私设关卡、垄断渔利,早该铲除。臣这便点缇骑精锐,夜袭其总舵,定将潘大鱼及其党羽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夏天颔首,目光幽深:“潘文安在关城负隅顽抗,无非倚仗其父那点根基。炸鱼帮一除,断其爪牙,看他还能硬撑几时。切记:行动要快,下手要狠,务必封死消息,莫打草惊蛇。”
“臣谨记!”李星元再施一礼,玄色披风卷起一阵冷风,大步离去。
夏天望着他背影消失,端起冷茶轻抿,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弧度。潘氏父子盘根错节,不除终是心腹大患。借黑风口之机一并清算——这盘棋局,容不得半点杂质。
次日,牛大力一行五人于林间避风处勒马。
马大宽毫不犹豫脱下羊皮袄,轻披在童真肩头。
童真感激道:“马大哥,这如何使得?你穿得也单薄……”
马大宽咧嘴一笑:“行军打仗惯了,这点风雪算甚?姑娘家身子矜贵,冻不得。俺们糙汉子,皮厚抗冻!”
楚少羽解下外袍铺于雪地:“雪势渐紧,正好在此避避风。真姐,坐吧。”
刘星雨笑嘻嘻搭上马大宽肩膀:“来来,让小弟把把脉——啧,马兄内力浑厚,军中苦功没白下。只是左肋旧伤未愈吧?方才追敌时,步伐稍滞。”
马大宽老脸微红,挠头道:“星雨兄弟好眼力!前年挨了寒狼一刀,阴天便作祟,无妨。”
“自家兄弟,客气啥!俺看这雪一时难停,待会儿去探探路,你们且在此烤火暖暖。”牛大力自囊中摸出火石,引燃枯枝堆。
远处传来野兽嗥叫,童真听得脊背生寒,下意识靠向刘星雨。
牛大力扛起金刚伏魔棒,笑道:“听着像是雪狼,莫不是馋咱们的肉香?正好!俺这棒子许久没沾荤腥,来几只送菜的,今晚烤狼肉下酒!”言罢大步踏入风雪。
马大宽急喊:“牛大哥当心!雪狼素来成群,谨防埋伏!”
牛大力头也不回,声震林雪:“放心!一群扁毛畜生,挨不住俺一棒!”话音未落,身影已没入密林深处,只余棒风扫过枝桠的簌簌声。
楚少羽眉峰微蹙:“雪狼狡诈,恐非易与。星雨,同去看看。”
刘星雨点头:“正有此意。真姐,马兄,你们留守,我们去去便回。”二人对视一眼,身形疾掠追去。
不过片刻,牛大力已一棒砸碎头狼颅骨,棒尖挑起半丈狼尸,大笑:“瞧!中看不中用的货色,连俺一棒都接不住!”
雪地上横卧两三具狼尸,颈骨尽碎,皆是一击毙命。余狼夹尾低呜,眼中惧意森然,再不敢上前。
楚少羽赶到时,见牛大力欲追,急喝:“牛大哥,穷寇莫追!此恐为狼群哨探,莫要深入!”
牛大力啐道:“也是!跟畜生较劲没意思。正好宰了这几只,给弟兄们打牙祭!”俯身将狼尸捆作一束,扛上肩头,竟比扛着兵器还显轻松。
刘星雨踢了踢狼尸:“这皮毛厚实,剥了能做坎肩。牛大哥,你这力道又精进了。”
牛大力咧嘴一笑,扛着狼尸转身:“那是!俺这棒子岂是白练的?走,回去烤肉,让真姑娘也尝尝鲜!”
---
牛大力的烤肉手艺堪称一绝。他拾来干燥松针枯柏,拢火待焰头转弱,便将处理干净的狼肉串于削尖树枝,架在火上缓缓翻烤。不时撒上自带盐粒香料,油脂滴落炭火,“滋啦”作响,腾起混合松木清香的肉味,在雪野中飘散。
不多时,狼肉表面已烤得金黄酥脆,油光诱人。牛大力割下最嫩的里脊,递给童真:“真姑娘尝尝!雪狼肉紧实,烤透了比牛肉还香!”
童真接过,轻吹热气,咬了一口,果然外焦里嫩,熏香独特,赞道:“牛大哥好手艺!比酒楼烤羊还地道。”
刘星雨早已撕下一大块,边嚼边道:“那是!当年军营里,牛大哥烤肉能让弟兄们抢破头!凭这手艺,日后开个铺子,保准客似云来。”
牛大力嘿嘿直笑,又割肉塞给楚少羽:“少羽多吃点,补足气力!待会儿怕有硬仗。”
楚少羽接过烤肉,望着跳跃篝火与众人面上暖意,心中因沈红梅而生的些许阴霾,似也被这烟火驱散了几分。
牛大力啃着狼肉,敞开衣襟露出精铁般的胸膛,任寒风卷着雪沫扑打,浑不在意地大笑:“这点冷算个球?俺这《金刚不坏神功》练到家,莫说风雪,刀砍斧劈也难伤分毫!”说着“砰砰”拍击胸膛,竟发出金石之声。
马大宽凑近细看,咋舌道:“牛大哥这身板,真跟铁铸的似的!当年军营凿冰过河,数九寒天就你敢光膀子跳,旁人冻得哆嗦,你倒跟没事人一样!”
“那是自然!”牛大力得意扬眉,灌了口烈酒,“这功夫不光抗冻,暗器也奈何不得!上回寒狼崽子放冷箭,射中俺后心,箭头都崩飞了,油皮都没蹭破!”
刘星雨打趣:“这么说,牛大哥岂非是块活盾牌?往后遇上硬仗,咱们躲你身后,岂不万无一失?”
“哈哈,包在俺身上!”牛大力拍着大腿,“只要弟兄们在,俺这身板就是铜墙铁壁,保你们周全!”篝火映着他黝黑脸庞,笑容憨直滚烫,比那火焰更令人觉暖。
“牛大哥!”夏小雨与江海泷同乘一骑驰来。
牛大力起身:“县主?您咋来了?”
夏小雨翻身下马:“本县主来凑个热闹!”
“哎哟我的县主!这热闹可凑不得!”牛大力急得直搓手,“林深雪厚,还有狼崽子出没,凶险得紧!再说俺们是办正差,刀枪无眼的,哪能让您冒险?快回吧,待俺们收拾了那帮杂碎,给您捎条烤狼腿尝尝!”
夏小雨杏眼一瞪,叉腰道:“牛大哥少瞧不起人!当年京郊围猎,我一箭三兔时,你还在旁叫好呢!再说有江海泷护着,怕什么?”
江海泷跃下马背,拱手道:“牛大哥,县主心系诸位安危,听闻你们风雪追踪,特携伤药干粮前来。段公子处已安排妥当,着我二人前来策应。”
牛大力见她态度坚决,又有江海泷作保,便不再多言,嘿嘿一笑:“既如此,多谢县主厚意!正好烤了新鲜狼肉,快来暖暖身子!”说着往火堆旁挪了挪,给二人腾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