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衣店里出来,五人就找了个酒楼吃饭去了,扈三娘花了张文远二十贯钱,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要付这顿饭钱。
张文远怎么可能答应,温言道,“三娘子休要客气,你此行出来匆忙,定然没带多少银钱,而我恰好带了一些,不过是取长补短罢了,千万不要见外!”
扈三娘没办法,只得把钱袋放了回去。
吃完饭,扈三娘就准备回船上去了,张文远和邓飞把她们送到了码头上,正好和时懋德、王恭一伙人碰到了,见他们在打听哪里有暗门子,他就想起了那些小日子,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没有来度种的日本人,只得作罢。
“兄弟们,看来咱们要花自己的钱了!”
扈三娘听得莫名其妙,但又不好意思问,不过看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老是朝街道两边的店铺里面看大概也知道了,但是她现在已经不介意张文远做这种事了,打了声招呼就回船上去了。
张文远带着众人在街上晃了几圈,帮他们找了几家暗门子,这种不上档次的地方他自己照例是不会去的。他要去的是青楼,扬州的青楼可是出了名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大老远地来了一次,怎么能不去见识一下呢。
和邓飞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找人打听了一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一个叫春红院的青楼门口。这里有个叫王雪梅的姑娘很有名气,不仅长得美,还会诗词歌赋,尤善弹琵琶,他们在船上漂泊了快一个月,很久没有听到丝竹声了,每天听得都是各种噪音,急需清洗一下耳朵。
可惜事与愿违,二人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老鸨子才出来接待他们,“哟,两位贵客,久等了,老身这厢有礼了!”
张文远连忙奉上一块碎银子,“妈妈好,不知雪梅姑娘在不在?”
老鸨子接了银子,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见二人一人高大英武,一人玉树临风,出手又大方,心里就十分欢喜,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张文远和邓飞失望不要。
“哎呀,两位客官,真是对不住了,明天就是端阳节了,雪梅早已被转运司衙门的高相公接到府中唱曲儿去了,要过了节才回来呢!”
欸……花魁没有档期,真是晦气!
张文远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继续问道,“不知妈妈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姑娘?”
老鸨抱歉道,“欸……官人不是本地人,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啊,咱们这种地方一家就只有一个姑娘,别无二人啊。”
看来这个闭门羹是吃定了啊,张文远只得又退了一步,“我们从京东路远道而来,路上疲乏得很,就想找个地方消遣一下,既然雪梅姑娘不在,不知还有哪些地方可以让我等如愿?”
这个老鸨倒是个热心人,一连给他们推荐了好几个地方,“红香院的顾玲儿、初云楼的金巧儿、留醉院的王盼盼、楚天楼的李娇奴都是个中翘楚,名气不在我家雪梅之下,可惜这个时候都不得闲啊。官人啊,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恐怕难以如愿了。若是能多逗留几日,等过了节,姐儿们闲下来了,就能成就好事了。”
这半老徐娘说了半天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张文远苦笑一声,只得拱手道别,“既如此,那就多谢妈妈了!”
老鸨好人做到底,连忙叫住他,“官人若是实在没地方去,不妨去九曲桥碰碰运气。”
张文远连忙问道,“不知九曲桥是什么地方,还请妈妈为我等详细分解一二。”
老鸨子接了钱就更热情了,“九曲桥乃是扬州二十四桥中的第十三桥,修了桥以后也跟着起了很多小楼,每到掌灯时分,就会有好些女子提着灯笼过来揽客,这些姐儿虽然都是些做小买卖的,但是只要官人擦亮眼睛,还是能遇到一些姿色上佳的。时候不早了,两位官人快些去吧,去晚了的话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了。”
张文远觉得这个游戏蛮不错的,有点儿像后世东莞的游泳池捞鱼游戏,就和邓飞一起到了九曲桥,此时正是黄昏时分,也就是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正是约会的好时候。
两人到了地方,果然看到那里有很多灯笼,一盏灯笼后面就有一个年轻女子,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相貌,但是影影绰绰的,更让人浮想联翩,一些男子正在里面转悠,就像跳莎莎舞一样。
张文远看了一眼邓飞,笑道,“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啊。”
邓飞虽然结过婚,但也不是守身如玉的柳下惠,看到这么多姑娘等着他去临幸,眼珠子都瞪圆了,“哎呀……咋这么多呢?”
张文远嘿嘿地笑了笑,“你还想全部都要啊?”
邓飞连忙摆手,“那哪能呢?我选一个就行了!”
张文远哈哈一笑,“进去看看!”
两人一起进入了迷魂阵,一股脂粉的香味瞬间扑面而来,差点儿让他们打了个喷嚏。不过这些女子都很乖觉,每当他们走到身前的时候就自动地把灯笼挑高一些,好让恩客看到自己的脸。但是她们一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只有胆大的一些才说两句,诸如“奴会弹琴”、“奴会唱曲儿”、“奴会做小菜”,但是都极为简短,并不纠缠客户。
嗯,不错,不错,能把这样的事做得这么高雅,一点儿都不烂俗,还把情绪价值拉得满满的,老祖宗真是会玩啊!
两人一边在花丛中流连,一边评头论足,他二人比较文明的,说话的声音比较小,生怕惹得这些女子不高兴,但是不远处几个财大气粗的家伙却完全不顾及这些,一边捏着女子的下巴,一边大声地品评着:
“这个还不错,脸蛋好看,身段苗条,是个小家碧玉,就是太幼小了一些,看样子还没长开,我怕她承受不了我的挞伐!”
“那这个怎么样,够成熟吧?”
“不行,不行,这不就成熟,叫老,太老了,比半老徐娘还老!”
张文远循声看去,见那女子虽然有点儿发福了,但并不显得很老,也就三十岁的样子,而他们刚才评价的那个还没长开的女子,却是真的没长开,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让这么小的女子出来接客,古人真的是太禽兽了。
那群人还在继续点评,不是嫌弃这个女子的胸太大,就是觉得那个女子的脸太小,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子,又嫌弃她的脖子太短了,会影响性欲。这些人说话直来直去,一点儿都不顾及对方的脸面,但是那些女子也不生气,任由他们像买卖牲口一样地评论着自己,只希望尽快被他们挑中,那她们今晚上就有着落了。
张文远不由得想起在楚州的时候,那些小倭子也是这样挑选自己这边的人,结果却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被他们胖揍了一顿。现在又在这里看到了同样的事情,但是这些姑娘却逆来顺受,丝毫不以为忤,被挑中了反而还欢天喜地的。
原来在这个时代,吃饱饭才是第一要务,至于其他的,没人在意的。
山下君,对不起啦,哥们儿有些反应过度了,如有缘再见,我一定——下手轻一点。
在花丛中转悠了半个小时,张文远和邓飞一人挑中了两个姑娘,六人一起到了一个小院门口,里面早就准备好了一桌酒席,见来了这么多人,老鸨大喜,连忙出迎,“哎呀,官人真是稀客,稀客啊,快到里面坐!”
来到这个世界小一年了,张文远还真正地逛过青楼呢,不过他也不是情场初哥,这份镇定功夫还是有的,他先拿出一小块银子塞到老鸨手里,笑道,“叨扰妈妈了!”
几句漂亮话说完,老鸨就更高兴了。在她的带领下下,众人来到一张八仙桌前,他和邓飞各坐一方,四个美女见缝插针地坐在他们中间,叫夏荷的姑娘给他斟酒,叫芙蓉的姑娘给他夹菜,而他只需要动嘴就行了。
这才是人上人的生活啊,张文远心里满意至极,左拥右抱,忙得不亦乐乎。邓飞也差不多,嘴里吃着饭,眼睛吃着秀色,手上也没闲着。
酒喝得差不多了,四个姑娘见两人也不是那种附弄风雅的人,诗词歌赋、灯谜、对联这种文人雅士玩的游戏应该是玩不转的,就轮番地进行才艺表演。
夏荷擅长琵琶,首先弹唱了一首《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逢,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唱完之后还咕噜着一堆兔儿眼睛问张文远,“官人,奴奴唱得如何?”
邓飞球经不懂,却首先叫好,“好,唱得好!”
张文远心说好什么啊,歌词都唱错了,你不懂电,就别偷高压线啊。不过现在气氛挺不错的,他也不忍心破坏,还是从衣袖里掏出两串钱赏给了她,“嗯,唱得不错,你们呢,都来把压箱底的功夫拿出来吧,让我们高兴了还有赏!”
另外三个姑娘见他这么豪爽大方,纷纷展示自己的才艺,芙蓉会吹箫,吹了一首据说是苏东坡在赤壁船上听的洞箫曲,满以为会得到更多的赏钱,但张文远一视同仁,还是只赏了两串钱。
邓飞那两个姑娘一个叫罗彩儿,一个叫高萍儿,两人一起给他们跳了个舞,瞬间把气氛推向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