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晓眨巴着眼睛,发现误了个大会,顿觉眼睛生疼,揉了揉,更是酸疼不止,委屈却仍不死心地问琼月,“你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琼月做了个摸腿的动作,故作埋怨,“哎哟,你看我这身子不利索,蹲着多不方便,可否先出来,我们晒着太阳吃了点心详谈,岂不更妙?”
慕容晓瞅了瞅琼月,又眼馋了一下门外的风光,讷讷点了头。
琼月心道这丫头好哄,喜笑颜开,亲自上手将慕容晓扒拉出来,不忘称赞,“你真如西尔法所说,很乖。”
乖,这个词,意味着拘束、不自由,慕容晓其实不大喜欢的。但如果出自亲近之人之口,譬如元绯瑶、慕荼山、兰不离如此称赞她,她就觉得很受用。
琼月如此夸赞她,她并不讨厌。倒是瞧了一身狼狈的自己,感到自惭形秽,脸蛋不自觉发烫,才想起来,沙哑着声音行礼,“见过长公主。”
“免礼。”看到了慕容晓的全貌,琼月更觉惊喜,为慕容晓抚平毛躁的头发,理顺衣袖领子,赞不绝口,“真的好可爱的一小只,打扮一下,城里的公子哥儿恐怕要争破头。”
慕容晓难为情得头埋得更低,“长公主谬赞了,城里多的是比我优秀的大家闺秀。”
“那不见得。”琼月亲昵地牵起慕容晓的小手,对那些京城贵女嗤之以鼻,“只要你答应了我和你叔叔的婚事。你便是我的闺女,官家亲封的郡主,尊贵无比,哪里还是她们能比的。往后那些公子哥儿、大家闺秀免不了还要来巴结你。至于你的婚事,你只管挑,本公主只会给你作主。”
不知怎的,慕容晓首先想到的是温柔款款的凛沐风,而后摸上自己的唇,觉得上官末一定会很生气 。这种感觉很奇妙,困惑了起来。
看到慕容晓对这个话题的反应很奇怪,怕她还有顾虑,琼月复又道,“放宽心,我与你叔叔商量过了。你管他喊叔叔喊了这许多年,贸然改口他也别扭。干脆我俩成亲后你也不用改口,也管我叫姑姑即可。就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你未来的弟弟或妹妹,不知你可乐意?”
弟弟或者妹妹?
适才偷听西尔法与琼月门外对话,慕容晓对琼月腹中胎儿充满了好奇,肿得睁不开的眼睛也亮了,小心翼翼地伸手向琼月的肚子。
琼月表现得很乐意,拎起慕容晓的手便放肚皮上,中途看到慕容晓手上因为之前挣扎受的伤,错愕了一下。
慕容晓不好意思想缩手,却被琼月按住。琼月乐呵呵地让她好好感受,感受肚子里正在孕育的新生命。
摸上琼月微微隆起的肚皮,想到这个小生命跟着母体在大漠的经历,不禁惊叹生命的顽强。哪怕明知道这不是西尔法的种,慕容晓也不是很抗拒,反正,她也不是。
琼月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意,抚着肚子,故作调笑道,“四月有余,显怀了。再拖下去恐怕藏不住,你便行行好,成全我和你叔叔吧。”
慕容晓被琼月逗笑,不过仍有顾虑,“这孩子可是那位北蛮可汗的?”
琼月瞬间瞳孔剧震、花容失色,笑容随之僵硬了起来,惊恐地环视了一周房内众人,再也把持不住和善的模样,警惕地盯着慕容晓,再不敢将她当孩童待之。心有戚戚道,“早有耳闻,你医理不俗,竟无需望闻问切,光瞧上一眼,上手摸这么一下,便能知晓?”
看琼月没有狡辩,慕容晓也坦白,“瞧一眼、摸一下便能知晓的,那是神仙,我办不到,我是猜的。长公主你这是对那位可汗有情,才如此想方设法保住这孩子?”
被抓住了把柄,琼月连手都抖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一时没了主意。
上官豹贴心找来一把椅子,邀请琼月落座,让其安心道,“可敦,不知你可曾听说博尔古德,阿拉木汗的胞弟。那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这孩子,你若想留住,我们定誓死保护。”
博尔古德。琼月听说过这个名字,阿拉木汗曾叮嘱,他有个胞弟在中原,西尔法知道他的下落,到中原后实在找不到可信之人,可以求助于他。
琼月昂首对上上官豹俊俏神圣的脸,特别对上他那双纯净的祖母绿眼睛,忘了害怕和顾虑,追问,“那他如今身在何处?”
上官豹认真答道,“以他的身份,不适应到宫里来,故不在此。”
上官豹所言,合情合理。琼月低头苦笑,“倒是我糊涂了。”
找回了神智,见慕容晓这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半天没表态,琼月干脆再坦诚一些,对慕容晓道。
“你猜的不错,这是阿拉木汗的孩子。你叔叔是知情的。此事若让我皇兄得知,这孩子定保不住。所以才迫不得已让你叔叔背这口黑锅。当我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慕容晓实在被西尔法整成了神经质,生性多疑,到这份上还不放心,“方便让我诊个脉?”
琼月一直不放心她皇兄那些御医,一直借故躲避诊脉,外头请的医师又担心口风不严,一直就这么拖着,担惊受怕守着,还没有好好看过大夫。若是知根知底的慕容晓精晓岐黄之术,那自是求之不得。琼月欣然应允。
上官豹利落备好一应备具,慕容晓有模有样,三指指腹扣到琼月腕上。
滑脉明显,有孕无疑,月份也与琼月所言吻合。
“如何?”琼月仔细观察慕容晓神情,关切问道。
慕容晓狡黠一笑,“是个单胎,脉象说啊,母亲和孩子都很健康。想知道这是儿子还是闺女不?”
琼月讶异,“这也能把脉诊出来?”
“别家大夫能不能我不知。我师父教的,有七八分成算,可愿一试?”别说琼月想知道,慕容晓亦百爪挠心,跃跃欲试。
琼月看出了慕容晓的心思,被其逗笑,任凭宰割般递出了双手,任慕容晓握到她双手的命门上。不一会,慕容晓便有了结果。兴奋地叉起腰居高临下指着琼月肚中宝宝,“肚子里的这个,你给我听好,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弟了。好好听我的话,姐罩着你。”
“噗嗤”虽不辨真伪,琼月瞪大了眼睛,实在被慕容晓这般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且听她话里话外,不但不反对西尔法入赘皇家,相反,十分支持。
琼月笑着笑着,眼泪花都出来了,“你这小妮子,心眼子忒多。而今听起来,倒像是你将你叔叔给卖了,他还得给你数钱。不过,有你这些话,我便放心了。”
“哐哐当当”锁链剧烈摇晃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柳曲清再次陷入痛苦地狱,挣扎出声响提醒众人他的存在。只是本该不能言语的他,却清晰地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阿豹~”
发现这是柳曲默,上官豹心底大叫不妙。赶紧掀了黑布,解了嚼子,给柳曲默喂旁边备好的麻药。
柳曲默别过头,不愿服下。
他一直被喂麻药,并不清楚柳曲清受的是何等折磨。如今体会到了,泪水越过封印的布条,在脸上留下了两条泪痕,话语因为痛苦而断断续续,“我,不知,宗女,有否在场。阿豹,替我向宗女求情,饶过,我们吧。让我们做牛做马都可以的,受此折磨,还不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