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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我们村里的爱情故事 > 第514章 小花泪(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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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高中的白杨树叶黄了又绿,转眼就是五年。李小花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学生们埋头刷题的背影,手里的红笔在作业本上划着圈。讲台上的日历翻到了六月,鲜红的“距高考还有30天”像面小旗,插在每个高三学子的心上。

“李老师,三班的模拟卷改完了?”隔壁班的王老师探进头来,眼里带着佩服,“听说你们班这次又包揽了前三?”

小花笑了笑,把改完的试卷码整齐:“孩子们肯下功夫。”她的声音清润,像山涧的泉水,学生们总说听李老师讲课,连最难的古文都变得像故事。

五年前从师范大学毕业时,她本可以留在省城,却抱着档案回了县城。惠娥不解,红着眼问:“好不容易考出去,咋又回来了?”小花抱着母亲的肩膀,指了指窗外的黄土坡:“娘,咱这缺老师,我想回来教娃们读书,让他们也能走出大山。”

曹二蛋在一旁抽着烟袋,默默点头:“娃有出息,想干啥就干啥。”他鬓角的白发又添了些,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当年那个趴在田埂上追蝴蝶的小丫头,如今成了县里最年轻的特级教师。

高三这年,小花几乎住在了学校。每天天不亮就去教室盯早读,夜里学生们睡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惠娥心疼女儿,每天炖了鸡汤让曹二蛋送去,保温桶里的汤总冒着热气,像母亲没说出口的牵挂。

高考放榜那天,县城的公告栏前挤得水泄不通。小花站在人群外,手心全是汗,直到有人扯着嗓子喊:“高三(一)班全中了!一个不落!”她才腿一软,靠在墙上笑出了泪。

校长在表彰大会上握着她的手,声音洪亮:“李小花老师是咱们县的骄傲!把一个普通班带成了‘状元班’,不容易啊!”台下的掌声雷动,学生家长们涌上来给她塞鸡蛋、送锦旗,红绸子上“桃李满天下”五个字晃得人眼热。

可风光背后,有桩心事总压着惠娥。眼看小花过了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转眼就奔二十八,别说处对象,连个说知心话的男同志都没有。惠娥夜里睡不着,坐在炕头跟曹二蛋念叨:“你说小花是不是眼光太高?县城里的青年才俊不少,咋就没个看上的?”

曹二蛋吧嗒着烟袋:“娃忙,学校的事就够她累的了。缘分这东西,急不来。”话虽如此,第二天却悄悄托公社的老熟人留意——他记得小花小时候总说,想找个像爹(指曹二蛋)一样肯疼人的。

这事被对门的梅花大嫂听说了。梅花大嫂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娶媳妇、嫁闺女都少不了她帮忙,手里像揣着本“青年档案”,哪个后生老实,哪个姑娘勤快,门儿清。她挎着篮子来送新蒸的槐花馍,进门就拍胸脯:“惠娥妹子,小花的事包在我身上!保准给你找个知冷知热的!”

惠娥赶紧给她倒糖水:“他大嫂,你可得把好关,咱小花脾气倔,找个能让着她的才行。”

梅花大嫂眼睛一转,想起个人:“村东头老王家的二小子,叫小马,你还记得不?师范专科毕业,现在在乡中心小学教数学,人老实,话不多,可心细着呢。他娘前阵子还托我给说个媳妇,说就喜欢有文化的姑娘。”

“王家小子?”惠娥想了想,“是不是小时候总跟着环宇哥放羊的那个?黑瘦黑瘦的,见了人就脸红?”

“就是他!”梅花大嫂笑得眼睛眯成缝,“现在出息了,教的学生年年考第一,学校里的老师都说他踏实。前阵子我去乡里赶集,看见他给学生补完课,还帮隔壁大娘挑水,妥妥的好后生!”

惠娥心里动了动。她不在乎对方家底厚不厚,就图个品性端正,能跟小花好好过日子。“那……你问问人家愿意不?咱小花性子强,别委屈了人家。”

“这有啥委屈的?”梅花大嫂摆摆手,“小马娘说了,就喜欢能干的姑娘。我这就去说,保准成!”

没过两天,梅花大嫂喜滋滋地回话:“成了!小马听说小花老师,眼睛都亮了,说上中学时就听过她的名字,是学校的‘学霸传奇’。他说这周日有空,想约小花在县城的公园见个面。”

惠娥赶紧给小花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儿正忙着批改作业,声音带着倦意:“娘,我没时间啊,学生的志愿还没填完呢。”

“再忙也得抽时间!”惠娥的语气硬了些,“你都二十八了,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妈给你瞅的这后生,老实本分,跟你一样当老师,有共同话可说。”

小花拗不过母亲,只好答应了。挂了电话,她看着办公桌上堆成山的志愿表,忽然觉得有点累。这些年把心思全扑在学生身上,身边的同事一个个谈婚论嫁,她却连好好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或许,母亲说得对,是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周日这天,小花特意换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站在公园的柳树下等。初夏的风带着柳絮飘,粘在她的发梢上,像层薄薄的雪。远远看见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朝这边走,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手里攥着本卷了边的书,走路有点急,额头上渗着汗——正是小马。

“李老师,你好。”小马走到她面前,脸“腾”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把书往身后藏,“我……我叫王建军,他们都叫我小马。”

小花忍不住笑了,这人跟小时候一样,见了人就脸红。“你好,叫我小花就行。”她指了指旁边的长椅,“坐吧。”

俩人并排坐着,一时没话。柳树上的蝉“知了知了”地叫,把沉默拉得长长的。小马搓着手,半天憋出句:“听说……你带的班升学率百分之百?真厉害。”

“学生们努力。”小花看着他手里露出的书角,是本《数学分析》,“你也教得不错吧?梅花大嫂说你学生总考第一。”

提到学生,小马的话多了些:“乡下的娃底子薄,得慢慢教。我每周三下午给他们补奥数,有个叫石头的娃,脑子灵光,就是家里穷,我总给他带点吃的……”他说着说着,眼睛亮起来,像在说自己的孩子。

小花忽然觉得这人挺可爱。她见过太多油嘴滑舌的,像小马这样实在的,反倒稀罕。“当老师不容易,尤其是乡下老师。”她想起自己刚回县城时,班里有个住山里的学生,每天走两小时路上学,她总在办公室备着馒头,就是怕孩子饿肚子。

“是不容易,但看着娃们有出息,值。”小马看着她,眼神真诚,“我听我娘说,你放弃省城的工作回县城,就为了教娃们?”

小花点点头:“我爹(指环宇)走得早,我娘拉扯我不容易,是村里人帮衬着才长大的。我想让更多山里娃走出去,也让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

小马的眼睛更亮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爹以前总说,咱这黄土坡埋不住金,就看肯不肯刨。”

俩人越聊越投机,从教学方法说到学生趣事,从山里的麦子说到县城的变化,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小马看了看表,脸又红了:“李老师,我请你吃饭吧?对面的面馆味道不错。”

小花笑着答应了。坐在面馆里,看着小马笨拙地给她端面,把香菜挑出来(刚才聊天时她提过不爱吃香菜),心里忽然暖暖的。

可这事并没顺顺当当成。小马的娘听说小花在县城高中当老师,还是班主任,心里打起了嘀咕。她拉着梅花大嫂说:“他大嫂,这城里姑娘是不是太娇贵?咱小马在乡下教书,俩人聚少离多,能长远不?再说了,小花老师那么能干,会不会看不起咱农村人?”

这话传到惠娥耳朵里,惠娥有点不高兴。她跟曹二蛋说:“你看这叫啥事儿?咱小花哪点配不上他家?还嫌这嫌那的。”

曹二蛋劝她:“老嫂子也是心疼儿子,怕俩人合不来。要不,让俩孩子再处处?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更巧的是,小花学校的校长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是县医院的医生,名牌大学毕业,父母都是干部。校长笑着说:“小花啊,这小伙子一表人才,跟你多般配,周日见个面?”

小花犯了难。一边是母亲看中的老实后生,跟自己一样扎根乡村教育,有说不完的共同话;一边是条件优越的城里医生,能给她更安稳的生活,甚至能帮她调动工作。她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处连绵的黄土坡,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娘在地里拾麦穗,曹二蛋叔叔总说:“啥种子结啥果,选对了,才能长好庄稼。”

这天放学,小花没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乡中心小学。正是放学时间,她看见小马背着个瘸腿的小男孩往校门口走,手里还提着男孩的书包,嘴里念叨着:“慢点走,明天我再给你补乘法口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棵稳稳扎根的白杨树。

小马看见她,愣了一下,赶紧把男孩交给来接的家长,红着脸问:“你咋来了?”

“来看看你的学生。”小花笑着说,“刚才那个男孩……”

“他叫石头,腿有点不方便,家离得远,我每天送他一段。”小马挠挠头,“他爹娘在外地打工,跟着奶奶过,挺可怜的。”

小花忽然有了主意。她看着小马,认真地说:“王老师,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去我们班讲讲乡下的事,让城里的娃也知道知道,黄土坡上的麦子是咋长出来的。”

小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我……我怕讲不好。”

“你肯定能讲好。”小花看着他,眼里闪着光,“因为你懂它们,就像懂你的学生一样。”

夕阳下,俩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影子挨得很近,像要融在一起。小花知道,自己选对了种子。这黄土坡上的爱情,或许没有城里的玫瑰娇艳,却像地里的麦子,扎得深,长得稳,到了秋天,总能结出饱满的穗。

惠娥听说小花主动约小马去学校,笑着跟曹二蛋说:“这丫头,随她娘,认准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曹二蛋抽着烟袋,看着院里嬉闹的曹望和他的小伙伴,嘴角的皱纹里全是笑——日子就该这样,一辈传一辈,把踏实和认真,种进每一寸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