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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宝阁密室内。

柳月梨听着眼线的最新汇报,冷艳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笑意。

“清君侧?刘老狗真是疯了,也说明他黔驴技穷了。

他敢动用私兵守府库,就是公然对抗官府,坐实其割据之心,正好撞到我们的刀口上。”

“常将军的刀,也该出鞘了。”

柳月梨拿起一支红笔,在郡城地图上的几处关键位置画下刺眼的红圈。

刘家府库重地、郡守府通往军营的要道、以及连接内城与外城的瓮城水门。

“通知将军,时机已到!刘家自锁牢笼,城中人心惶惶,官军内部猜忌动摇,正是我们雷霆一击,斩其首脑、夺其根基之时!”

黑风岭残骸后的无名谷地,常白山接到了柳月梨的密报和最新城防图。

夕阳的金辉洒在集结完毕的常胜军将士身上。

近千人的队伍,甲胄虽不全然齐整,武器虽五花八门,但人人眼神锐利,站姿挺立如枪,经历了两次大胜的洗礼,一种沉静而彪悍的气息在他们身上凝聚。

他们不再仅仅是愤怒的农夫,而是一支初具雏形的、为了活路和尊严豁出一切的军队。

常白山站在一块高石上,沐浴着血色的霞光。

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环首刀,而是一柄由缴获王彪精钢大刀重铸而成的厚重斩马刀,刀身流淌着凛冽寒光。

“兄弟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滚雷般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刘家恶贯满盈,私吞国粮军饷,勾结外敌,妄图清君侧,行割据之实!郡守昏聩无能,纵容其势!官府不给我们活路,还妄想饮我们的血自保!”

他猛地将斩马刀指向郡城方向!

“他们以为缩在高墙厚壁后面就安全了?他们以为我们只会用命去填?”

“今天,我们就用那些泥腿子的办法,钻进他们肚子里去!用识的字探他们的路,用算的盘算他们的命!用缴获的刀,捅穿他们的黑心肝!”

“目标刘家府库!郡守府!拿下郡城!用刘家人的血,告慰枉死的乡亲!用郡城的陷落,向这吃人的世道宣告。”

常白山的声音骤然拔高,如同惊雷裂空:

“常胜军来了!天要变了!”

“常胜军!”

“天要变了!”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轰然炸响。

饱含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无限渴望。

这喊声,不再是困兽的嘶吼,而是燎原之火的第一声咆哮。

林间的宿鸟惊飞,远处的兽类低伏。

这支从泥泞中崛起的军队,如同潜龙出渊,借着最后一线夕阳的指引,化整为零,分成数股如同淬毒的铁流。

悄无声息却迅捷无比地朝着暮色中那座灯火逐渐明亮。

内里却已风雨飘摇的郡城扑去。

血染旗的第一步,踏向郡城坚实的城墙!刘家的末日钟声,已在无形中被重重敲响!

夜幕,成为了常胜军最好的掩护。

当最后一丝天光被郡城高耸的墙影吞噬,这座在虚假平静中颤抖的城市,迎来了它的审判日。

常白山选择的主攻点,并非防御最强、了望最全的南门或西门。

而是看似最安分、却是由刘家私兵掌控大部分防务的北水门。

这里连接内城水道,是财富进出秘径。

却也因私兵横征暴敛而积怨最深。

柳月梨的内应,早已将此地布防的薄弱点绘得精准。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撕裂寂静。

并非火炮,而是一段临时砍伐的巨大树干做成的简易攻城槌。

在数十名精壮汉子整齐的口号声和力士的推动下。

第一次沉重地撞击在包铁的木闸门上。

水门甬道不算宽阔,这笨拙却狂暴的一击,震得城门连带着垛口的砖石都簌簌落下灰尘。

“敌袭!是北水门!”

守城的刘家私兵头目刘彪惊得险些跳起来。

扯着破锣嗓子狂吼。

“放箭!快放箭!泼滚油!堵死他们!”

垛口上的私兵慌忙弯弓搭箭,黑暗中羽箭嗖嗖射下,但目标太过集中,又处在黑暗中。

常白山的人刻意未点火把,命中极差。

几锅滚烫的粪水混合着金汁劈头盖脸淋下。

攻城槌附近顿时响起几声凄厉的惨嚎,弥漫开令人作呕的气味。

但这丝毫没能阻止巨木的第二次、第三次冲击!

门栓在呻吟,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与此同时,几架制作粗糙却坚固异常的长梯悄无声息地从阴影里伸出。

“啪”地搭在了城墙另一侧防御更薄弱的矮垛口。

这里是柳月梨内应明确标注的换防盲点。

几名身手矫健的常胜军老兵如同狸猫,在同伴举起的简易木盾掩护下。

嘴里咬着钢刀,不顾零星落下的箭矢,手脚并用向上猛蹿!

“杀上去!别让他们登城!”

几名反应过来的官军,郡守府名义上派出协同的。

和私兵扑向登城点,刀枪相交,瞬间爆发小规模的惨烈白刃战。

登城梯下的常胜军弓手用缴获的猎弓和自制强弩,拼死向城头压制,不时有身影惨叫着从高墙上跌落。

就在北水门的撞击声和厮杀声成为城内恐慌的强音时。

统领郡城东大营官军,名义上守卫内城和粮道的都尉魏忠。

正站在城楼上,手按佩刀,脸色铁青。

城下的喊杀,城内越发汹涌的骚动和哭喊。

尤其是刘府方向突然亮起的一片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兵刃碰撞声。

交织成一片末日图景。

他身边的心腹校尉压低声音,声音急促而焦灼。

“大人!不能再犹豫了!刘家那老狗都喊出清君侧了,还把咱们的人挤兑在营里当炮灰!柳,柳先生昨夜送来的信您看了,那是活路!也是大义!常白山此人…不简单!我们…”

魏忠的目光死死盯着城内刘府的方向。

又扫过瓮城那边灯火通明、却明显慌乱起来的郡守府大门。

柳月梨派密使送来的不是金银,而是一本本帐册誊抄、血淋淋的证词,直指郡守与刘家分肥、克扣军粮军饷。

甚至勾结外商的铁证!

信笺末尾只有一行字。

“投鞭,可断逆流,公若迷途知返,共诛国贼,常胜军大门敞开,青史留名,位在常白山之右!柳月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