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阳棚下,布料,珠宝和天气成为了弥漫在空气中主流气息,让气氛缓和了下来。
露伊莎摩挲骑装袖口的羊绒滚边,笑着开口:“今年苏格兰的羊绒格外软,我这身骑装的滚边,就是母亲特意让人从爱丁堡运来的。”
海西顺着她的话看向袖口,点头附和:“确实难得,我之前给简做披巾,找遍伦敦的料子商,都没遇到这么细的。”
两人聊起羊绒的产地、织法,全是贵族小姐间安全又显品味的话题,气氛平和得像春日的风。
忽然传来脚步声,亨特勋爵皱眉走过来,身边跟着埃德温娜。
后者特意穿了与亨特同色系的褐色骑装,内搭浅鹅黄内衬,手里攥着扇子,摇曳生姿又故作羞涩模样。
“海西小姐,菲兹威廉小姐。”亨特站定微微低头致意,面无表情,英国绅士的内敛严肃展露无疑,
这副明显不同于平时‘温文尔雅’的做派,再加上眼底快压不住地不耐烦,显然是被埃德温娜缠得没办法。
埃德温娜立刻上前,声音甜得发腻:“表姐!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刚才跟亨特勋爵找了你好久呢。”
她说着就往露伊莎身边凑,完全没问海西的意见,自顾自坐下。
对这只贪婪恶毒的夜莺,海西毫无兴趣,反而对围观亨特的窘迫烦躁更有兴趣。
她轻摇折扇,快速朝亨特眨了眨眼,明显在暗示:你也有今天啊!看你窘迫,我好开心啊!
亨特背脊挺得更加笔直,抿紧了嘴唇,暗暗下定决心,等威廉下次再约海西,他一定要去凑凑热闹!
“天气有些热起来了,亨特勋爵,你要不要用帕子擦一擦?”埃德温娜殷勤地递上手帕,故作天真地倾身接近。
亨特像是遭遇黄蜂,一惊之下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扯了扯领结:“不用,我去找威廉和爱德华聊聊。”
说完朝海西放下微微颌首,不等反应,转身就走,背影透着“逃出生天”的急切!
任谁被这么个“空有野心却藏不住”的小姐缠上,都得糟心。想想她刚刚在自己耳朵边对海西的一系列‘嘀咕’,就觉得肖恩家族族长怕是距离‘头秃’不远矣。
埃德温娜的手僵在半空,却很快收回来,对着露伊莎笑道:“亨特勋爵就是太腼腆了。对了表姐,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位……海西小姐和托马斯勋爵的事,你见到海西小姐,没问问吗?”
她故意提高音量,眼神却瞟向海西,显然是想让海西听见,自作聪明地还想把“传绯闻”的事栽给露伊莎。
露伊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暗骂埃德温娜蠢!她以为这里是哪里?法国的凡尔赛吗?(虽然都是虚伪的贵族,但是法式和英式传八卦绯闻还是大大不同的两种形式...)
她没接话,反而转向海西:“海西小姐,你之前说卡尔喜欢骑小马,我家正好有匹温顺的,下次可以让他来试试。” 直接把话题拉回安全区,明着不给埃德温娜递话。
海西自然懂露伊莎的意思,顺着话头笑道:“那可太好了,卡尔上周还跟我闹着要骑马呢。”
海西摘下小羊皮手套,细致地将上面沾染的一丝羊毛吹走,没有给埃德温娜一丝眼神。
“肖恩小姐倒是消息灵通。只是不知道,肖恩小姐是栖息在伦敦塔的渡鸦吗?总爱捡拾些不曾发生过的事端,当成新鲜趣闻来讲。”
伦敦塔渡鸦向来被视作“传递流言的象征”,这话既没带脏字,又把“埃德温娜爱传假消息”的事嘲讽得明明白白。
远处几个流连不去,偷听的贵妇小姐们都忍不住低头掩了掩笑。
埃德温娜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哦?别人是谁?”海西追问,语气没带敌意,却透着“不把话说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埃德温娜的脸瞬间涨红,强撑着反驳:“我才没有乱传!圣诞舞会那么多人,总有目击者的!”
“哦?圣诞舞会?”海西单手支颐,好似在回忆着什么,语气随意得像聊天气,“说起来,那天威廉还跟我介绍过一位乔治·肖恩先生。听说他是肖恩家族的继承人,看起来倒是为人正派有礼。”
露伊莎心底一紧,攥紧手中折扇,矜持地笑称:“是的,那是埃德温娜的兄长,乔治表哥,老式英国绅士,在伦敦绅士圈里口碑很好,是个努力上进的年轻人。”
“哦?”海西不置可否地挑眉,终于抬眼看了埃德温娜一眼,又故作惊诧回望露伊莎,轻叹:“真是看不出来啊!努力上进...正派有礼...啊...真是有点可惜呢......”
这话一出,埃德温娜的脸色瞬间失去了全部血色!
她传海西绯闻的事,根本没跟父亲和兄长说,全是她和母亲私下的主意,生怕兄长知道了觉得她“丢家族体面”。
她攥紧扶手,拼命支撑才没有立时昏厥过去,再没有刚才的‘伶牙俐齿’和‘喋喋不休’。
‘真可惜’这个词在露伊莎心头冰冷滑过。
海西这是意思?
埃德温娜搞的这些小动作,根本没得到家族继承人乔治的认可,就是她自己瞎折腾!
更甚者,这是赤裸裸地告诉埃德温娜,她的挑衅举动,她收到了,肖恩家族必须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布特公爵夫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埃德温娜,怎么跟海西小姐说话呢?”
她慢悠悠走过来,看似在责备埃德温娜,实则是想帮她解围,“小孩子家听了几句闲话就当真,海西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露伊莎一眼,显然是想让露伊莎也帮着圆场。
露伊莎.菲兹威廉从没想过,伦敦的社交圈会如此阴诡。
她就是再傻也明白,自己之前被埃德温娜这个表姐给‘骗’了,成了她挑衅试探海西.班纳特的工具。好在,她初试探,意识不对后,立刻止损,否则......
而埃德温娜.肖恩,这个曾经天真浪漫的表姐,已经被布特公爵夫人哄骗成了别人权利利益斗争的‘炮灰’!
布特夫人见露伊莎不接话,眼底一利,调转锋芒:“海西小姐,埃德温娜年纪小,说话没个轻重,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话就当真,你怎么还跟她计较?难不成,是不愿意原谅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胡言?”
这话看似在劝和,实则是把“小气、没风度”的帽子往海西头上扣。
海西却像是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缓缓带上手套,整理平整,才慢悠悠开口:
“公爵夫人说笑了,我哪有计较。只是正感慨呢。”
她故意顿了顿,引得周围窥探者都竖起耳朵,才继续道:
“我在感慨,公爵夫人未免太过宠爱这孩子了!肖恩小姐瞧着年幼,想来还没成年吧?竟就让她来这样的场合,还听了些不该听的闲话,传得有模有样。
哎呀!若是被肖恩先生知道,怕是要心疼女儿被教坏了。”
这话一出,周围原本就偷偷看戏的贵妇们再也忍不住,低笑声此起彼伏。
有个与布特公爵一向不对付的男爵夫人,笑着“补刀”:“海西小姐怕是看错啦!埃德温娜小姐今年都23岁了,早过了成年礼,去年肖恩家还为她办过舞会呢,怎么能算年幼?”
“哦?23岁了?”海西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优雅地用折扇遮了遮红唇,“那可真是……抱歉,是我眼拙了。我还以为,会把没影的闲话当真、到处传的,该是十几岁没长开的小姑娘呢。”
话说得轻飘飘,打击却如此猛烈!23岁早该懂“谨言慎行”,再拿“年幼”当借口,只会显得更蠢。
布特夫人僵在原地,但多年伦敦社交圈的血雨腥风,让她面不改色地自嘲解释:“瞧我这记性…也怪我太过心软了些…”
果然是‘老狐狸’,海西眯起眼睛,不仅脸皮厚,麻烦甩得如此‘信手拈来’。
‘可怜’的埃德温娜的脸从白转青,再从青转红,攥着帕子的手都在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有嘲讽,有看戏,就是没有半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