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比伯爵夫人和女儿伊莎贝拉联袂出现在海西身畔。
伯爵夫人微抬下巴，眼角瞥过海西淡紫色的裙摆，挑剔道：“海西小姐这身裙子倒是雅致，只是淡紫色未免太素净了些。顶级贵族的婚礼，总该再华贵些才衬得起身份。”
伊莎贝拉跟着附和，眼神带着轻蔑：“母亲说得是。听说这面料是法国订购的？可惜我去年就见过同款，如今怕是算不上新潮了。”
海西抬眸，黑眸反而闪过笑意，起身欠身行礼：“多谢伯爵夫人与克劳利太太提点。原来亨利.布特勋爵骗了威廉啊！”
她又故作天真无辜地叹了口气，“也许是亨利勋爵也被骗了？一会儿见到亨利勋爵，一定要把克劳利太太的教训转告他。”
这话一出，伯爵夫人脸上的挑剔瞬间僵住，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惧。
她会忽略亨利.布特这匹黑马！布特公爵府爵位之争刚刚尘埃落定，公爵夫人猝死的流言至今没散，亨利作为新继承人，正是敏感多疑的时候，这节骨眼上，谁敢质疑他？
万一被他解读成“故意找茬”，未来继承了爵位，德比伯爵府一下子就被两个公爵记恨。之前她和长子犯蠢‘站错队’，丈夫已经怒不可遏，如今再惹事端，还不撕了自己！
但她毕竟是老牌贵族家主夫人，很快压下心头的波澜，硬邦邦地解释：“想来是伊莎贝拉看错了。亨利.布特勋爵眼光向来不错，又是威廉的密友，自然不会出错。
伊莎贝拉也察觉到母亲语气的变化，刚才的轻蔑收敛了大半，抿了抿唇，勉强附和：“许是我记混了，款式有些相似罢了。”
她偷偷抬眼瞥了海西一眼，见对方依旧笑得无害，心里却莫名发怵。
“原来如此，克劳利太太也是好心。室内灯火辉煌，看错也正常。”海西‘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对方说辞，还善意替二人解围。“典礼快开始了，二位还是尽快入座吧，别错过了新人的仪式。”
二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步伐依旧平稳，只是脊背挺得更直，全程没再回头。
周围几位听见对话的贵妇，也只是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不要招惹这位海西.班纳特小姐”。
“海西小姐，你和威廉无情地抛下我，跑去苏格兰狩猎。如今还拿我当挡箭牌，怎么补偿我？”亨利低沉的声音在海西身后响起。
海西转头望去，亨利.布特之前因为中毒而蜡黄的脸色，如今一扫而空。他身穿银灰色礼服，意气风发地与威廉并肩而立，促狭地朝她眨眨眼。
她先是自觉地站到威廉一侧，狡黠地看向威廉，对威廉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啊！没听人家说这布料颜色太素吗？威廉，你说亨利是不是被人骗了？！”
“噗嗤...”亨利无奈地笑了笑，“我问你，你却冲着威廉回答，这事儿，只有你敢！回头我就让人找来最艳丽的绸缎送你，作为赔罪？”
威廉闻言，眉峰微挑，朝亨利微微摇了摇头：“送到我府上，算是我送给未婚妻的礼物。”
海西抬眸看向威廉和亨利，笑着摇摇头，调侃道：“还是不要了，亨利还是留给未来的未婚妻吧。瞧瞧周围那如狼似虎盯着你的眼神...呵呵...”
“好吧，好吧，我下次再找机会献殷勤。”亨利摊了摊手，知道威廉的‘小心眼’又犯了。
他瞧门口看了看，低声同二人说：“咱们这位诺福克公爵夫人，矜持体面的有些久啊！别人迟到10分钟，她这有半小时了吧。”
威廉瞥了眼四周窃窃私语盯向门口的贵妇们，打圆场道：“菲兹威廉家向来注重仪式感，或许是特意安排。”
他也觉得迟到得稍久了些，没看到菲兹威廉伯爵夫人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吗？
海西努努嘴，提议道：“亨利赶紧回座位去，还不到半小时，我保证露伊莎不会迟到超过半小时！”
因为多迟到一会儿，是为了对爱德华婚礼前各种冷淡的微微抗议，但要是太过了，爱德华就不一定忍下来了。
亨利刚要开口反驳，门口的礼仪官就吹响了长号。他一边佩服地偷偷在胸前给海西竖了大拇指，一边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
管风琴的旋律紧接着响起，庄重悠扬地铺满整个教堂。
深红色地毯的尽头，露伊莎在父亲菲兹威廉伯爵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她脚步平稳，没有丝毫犹豫。
诺福克公爵夫人，一袭皇室兰缎面婚纱，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百合玫瑰纹样，缀满细小的珍珠与碎钻，随着步伐轻晃，在彩绘玻璃的光影下折射出深邃又璀璨的光芒。
诺福克公爵府传承几代的巨大蓝宝石王冠，与婚纱底色相得益彰，颈间搭配多层珍珠项链，既不喧宾夺主，又尽显贵族气派。
她恰好比预定时间晚了二十九分钟，堪堪卡在海西说的“半小时”上限里。
金发碧眼的容颜，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目光径直投向圣坛前的爱德华，眼底亮得惊人！那是看到“猎物”与“未来地位”的双重光芒。
走到爱德华面前时，她没有像普通新娘那样低头羞怯，反而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尖轻轻搭上他伸出的手，力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主位席上的菲兹威廉伯爵夫人眯起了眼睛，暗骂露伊莎不自量力！
爱德华感受到她指尖的力度，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顺势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迟到了。”
露伊莎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怼：“为公爵夫人的位置多矜持片刻，难道不值得吗？”
她承认自己对地位的渴望，忍不住在他面前争一争高下。
同在场所有精明的贵族一般，海西意识到二人的神坛前的交锋。她偏头看向站在托马斯勋爵身后的哥哥西里斯，二人迅速交换眼神，‘爱德华一定会反击！’
视线移开的瞬间，对上托马斯勋爵看来的眼神，海西读懂了对方的眼中的笑意，‘爱德华一定会让露伊莎低头！’
海西偷偷握紧威廉的手掌，不知道是该叹息贵族婚约下的残酷真相，还是该叹息露伊莎未来艰难地婚姻生活。
威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嗤笑一声，却沉默地回握紧海西的手掌。
神父手持圣经，声音庄重地响起：“爱德华.霍华德，诺福克公爵，你是否愿意接受露伊莎.菲兹威廉小姐为你的合法妻子，无论顺境逆境，都不离不弃？”
爱德华侧头看向身侧的露伊莎，眼神沉静无波，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抬眸扫了一圈教堂里的宾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菲兹威廉伯爵夫妇的表情带着几分紧张，其他贵族则暗自观察着这场联姻的微妙氛围。
露伊莎心头一紧。
她原本做好了“高傲回应”“眼神压制”的准备，想在仪式上也占得一丝上风，可爱德华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置于“被动等待”的境地。
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仿若实质的目光，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她这一刻终于想起来婚礼前，爱德华面对她试探的种种强硬回击。婚礼的举行，不代表他就会在此时此刻后退一步！
神父见爱德华未答，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诺福克公爵，爱德华.霍华德，你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