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像一把刀,缓慢却执着地割裂着雪原的寂静。天色沉得极快,仿佛有人用墨汁泼洒了整片苍穹,连最后一丝残阳也被吞噬殆尽。
护国军的士兵们站在齐膝的积雪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挂在眉毛和胡须上。他们的铲子与冻土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雪原上显得格外清脆——每一铲下去,都是对严寒的一次反抗。
清军的阵营却笼罩着诡异的沉默。士兵们蜷缩在兽皮下,像一群被冻僵的刺猬。他们中有人试图用体温互相依偎,但厚重的皮毛反而让寒气更容易渗入骨髓。
起初,兽皮确实提供了虚假的温暖,可当夜幕彻底降临,北风卷着碎雪从四面八方袭来时,那些曾经赖以生存的皮毛,此刻却成了冰冷的枷锁。
两军之间,雪原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姿态:一边是主动出击的秩序,一边是消极抵抗的混乱。铲子与雪地的摩擦声,渐渐盖过了风声,仿佛在宣告:严寒可以冻僵肉体,但冻不垮求生的意志。
铁铲与冻土碰撞的声响在雪原上此起彼伏,护国军的士兵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蚁,将积雪垒成一道道锯齿状的雪墙。
他们三人一组,一人用铲子将雪压实,另两人负责搬运雪块。雪墙的厚度足有半人高,表面被铲子刮出粗糙的纹路,既能阻挡寒风,又能反射月光。当最后一块雪砖嵌入缝隙,士兵们会不约而同地跺脚,靴底的积雪簌簌落下,仿佛在给这临时堡垒举行竣工仪式。
雪屋的建造则更显匠心。有人跪在雪地上挖出半圆形的凹槽,另两人则用铲子将周围的雪堆成圆锥形。屋顶的雪块被削成薄片,交错叠压,缝隙处再撒上细雪,转眼就结成了冰晶的穹顶。
最精妙的是入口处的设计——故意挖出Z字形的通道,让冷空气在拐角处打转,无法直灌屋内。当最后一块雪板封顶,士兵们会挤进去,把棉大衣裹成蚕茧,蜷缩着身子,进入梦乡
清军那边却只有零星的窸窣声。几个士兵试图用刀在雪地上挖坑,可刀刃很快结霜。他们披着的兽皮早已被雪水浸透,像湿漉漉的斗篷般贴在背上。有人把冻僵的脸埋进同伴的腋下取暖,呼出的水汽立刻在对方衣领结出冰碴。
当护国军的雪墙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时,清军的临时掩体不过是几堆歪斜的雪包,被风一吹就簌簌地塌落。
当护国军的士兵们挤在雪屋里分享最后半块冻硬的荞麦饼时,清军那边突然爆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年轻的清兵像被抽了脊梁似的跪倒在雪地上,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他的兽皮领口结满了冰碴,此刻正顺着脖颈往衣领里钻。附近的士兵试图拽他起来,却连人带兽皮滑倒在雪窝里,活像只被掀翻的甲虫。
雪屋这边,护国军的老兵油子王铁柱正无聊的用刀修饰雪墙。刀尖与冰面摩擦的咯吱声突然停了,他竖起耳朵,棉帽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清军那边要出乱子。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踢翻雪块的闷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几个清兵像受惊的野狗般窜起来,兽皮缠在雪橇绳上绊倒了人,引得更多人慌乱地撕扯皮毛。
清军的官试图用马鞭维持秩序,可鞭梢刚扬起就就放下了,只能无力的挥舞几下。
士兵们开始互相推搡,有个火枪手突然举枪对准天空,子弹却卡在结霜的枪管里。护国军的雪屋内响起几声低笑:他们连枪栓都拉不开。笑声未落,清军阵营突然安静得可怕——那个掐脖子的士兵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直挺挺栽进雪堆,再没动静。
雪屋的士兵们沉默地裹紧大衣。王铁柱把马刀插回鞘里,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响格外清晰:看吧,老天爷先收走不听话的。
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冰壁上凝成霜花,像给雪屋挂上了水晶帘子。远处清军的火堆忽明忽暗,映出他们佝偻如虾米的剪影,而护国军的雪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道无法逾越的界碑。
当清军的火堆彻底熄灭时,雪原陷入死寂。护国军的雪屋内,士兵们轮流睡觉,棉大衣下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那是短暂休整的证明。而清军那边,兽皮下偶尔抽搐的手指,暴露着濒临崩溃的意志。
王铁柱突然用刀敲了敲冰墙,金属与冰晶的碰撞声惊醒了众人:听。雪屋瞬间安静,只有北风在雪墙外徘徊的呜咽。但更清晰的,是远处传来的断续呻吟,像钝刀锯木头般刺破夜空。
雪屋外,最后一道雪墙正在合拢。铲子铲雪的沙沙声,成了寒夜里最安心的摇篮曲。
雪原的黎明来得格外迟,护国军的士兵们却早已在寒风中醒来。他们的睫毛上结着冰晶,呼出的白气在棉帽边缘凝成细小的冰凌,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锋般锐利。
冻僵的手指艰难地解开粮袋,干粮硬得像生铁,咬下去时能听到牙齿与冰碴碰撞的脆响。有人就着积雪吞咽,有人把干粮贴在胸口捂软,没有抱怨,只有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在晨雾中回荡。
队伍最前方的军旗被北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却始终笔直地指向地平线——那抹模糊的晨光尚未穿透云层,而他们的脚步已踏碎了一地雪花。
清军阵营的动静来得迟缓而沉重。济尔哈朗裹着貂皮大氅从雪窝里撑起身子时,护国军的行军队伍已像一道黑色溪流般在雪原上蜿蜒。
他麾下的士兵们像被冻住的树懒,动作笨拙地抖落毛皮上的积雪,鼻涕刚流到唇边就被兽皮袖子胡乱抹去。甲喇额真们挥舞着马鞭催促,鞭梢却因低温变得脆硬,抽在寒风只能发出闷响。
队伍歪歪斜斜地排开时,有人擦着眼屎,有人擦着鼻涕,有人把火枪当拐杖拄着——那些昨夜被他们嘲笑不够御寒的兽皮,此刻正像湿漉漉的裹尸布般贴在背上。
济尔哈朗眯眼望着前方护国军挺直的脊梁线,突然用满语厉喝了一句话,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地掠过两军之间那道无形的分界。
护国军的行军队列像一把缓缓出鞘的利刃,在雪原上划出笔直的轨迹。他们的棉鞋踩在冻土上发出嘎吱的声响,节奏整齐得如同战鼓,即便干粮的碎渣从嘴角漏下,也没有人低头去捡。
队伍中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却很快被风声吞没——这些士兵的喉咙早已被寒气割得生疼,但他们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仿佛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就是刺破黑暗的唯一火种。
反观清军这边,队伍像被暴风雪打散的雁群,踉跄地跟在护国军身后。
济尔哈朗的貂皮大氅在队伍中格外显眼,可他的马鞭却挥得比谁都无力——那些被他呵斥着前进的士兵,脚步拖沓得像是腿上绑了铅块。
有个火枪手甚至边走边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撞在前面士兵的后背上,惹来几声含混的骂娘。最前排的甲喇额真试图用旗语指挥,可冻僵的手指根本扯不开旗角,最后只能举着半幅破布似的东西胡乱挥舞。
两军之间渐渐拉开距离,不是清军故意放慢,而是真的累啊!
双方都珍惜着马力,牵着马缓缓的在雪原里前行。
护国军是为了掩护河道上运送物品的大军,所以不急不慢的前行。
清军是不敢打,却也不想退,济尔哈朗心里是默默的想着,援军快到了吧!要是到了就把这股明军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