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国的夏日常伴着骤雨。月牙河的堤坝刚修筑到一半,天空就泼下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新砌的三合土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敖风披着蓑衣,站在堤坝顶端,望着河水中翻滚的浊浪,眉头拧成了疙瘩。
“敖风兄弟,这雨再下下去,刚垒的石头怕是要被冲垮!”李大叔扛着一根粗壮的木料,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雨水顺着他的皱纹往下淌。
敖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被风雨撕得有些破碎:“让乡亲们把备用的草袋装满泥土,沿着堤坝内侧堆起来!匠人们跟我来,加固迎水面的木桩!”
他转身冲向堤坝最危险的地段,那里的水流最急,几块新砌的石头已经松动,正被浪头拍打得摇摇欲坠。瑞国来的老匠人王师傅正指挥着几个年轻匠人往缝隙里塞麻筋,见敖风过来,急道:“督查,这处根基得再往下打半尺,不然撑不过今夜!”
“我来!”敖风抄起身边的夯锤,抡圆了胳膊往木桩上砸。夯锤带着风声落下,震得他虎口发麻,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这堤坝垮了,这是乡亲们用血汗堆起来的希望。
张奶奶带着几个妇人冒雨送来热腾腾的姜汤,见敖风浑身湿透,连忙递过一块粗布:“快擦擦,别冻着了。孩子们都在临时搭的棚子里帮忙缝草袋,你放心,垮不了!”
敖风接过姜汤一饮而尽,暖流顺着喉咙淌进心里,他抹了把脸,笑道:“有张奶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停歇。敖风趴在堤坝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件蓑衣,身边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窝头。他抬头望去,只见李大叔正带着乡亲们检查堤坝的每一处缝隙,王师傅则拿着水平仪测量是否平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眼神却亮得很。
“敖风兄弟,你看!”李大叔指着河面,语气难掩激动,“水涨了两尺,堤坝愣是没动一下!”
敖风站起身,望着安然无恙的堤坝,又看了看远处田里未被淹没的秧苗,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阴郁,只有踏实的喜悦,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得让人舒心。
消息传到瑞国都城时,苏婉正在后宫的花房里照看那盆从云罗移栽的焰灵花。翠儿拿着捷报跑进来,声音里带着雀跃:“娘娘,云罗来信了!月牙河的堤坝顶住暴雨了,敖风督查还说,今年的秧苗保住了!”
苏婉放下水壶,接过捷报细细看着,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漾开:“太好了。让膳房备些点心,我去趟御书房,把这好消息告诉陛下。”
御书房里,林羽正和林风商议边境通商的细则。见苏婉进来,他笑着起身:“看你这喜气洋洋的样子,定是有好消息。”
“陛下猜猜?”苏婉将捷报递给他,“月牙河的堤坝扛住了暴雨,敖风还说,乡亲们已经开始在新开的水渠边种晚稻了。”
林羽看完捷报,朗声笑道:“这小子果然没让人失望。看来朕没选错人。”他对林风道,“边境通商的事,可以再加快些。让瑞国的商贩多带些农具和种子过去,换些云罗的织锦和药材,互通有无才是长久之道。”
林风拱手道:“臣这就去安排。另外,臣听说云罗的第一个市集已经开起来了,就在月牙河附近,瑞国和云罗的百姓都去赶集,热闹得很。”
“哦?有这等事?”林羽眼中闪过兴趣,“改日倒想去看看。”
几日后,云罗的月牙河市集果然热闹非凡。市集设在堤坝旁的一片空地上,用竹篱笆围出一块场地,里面摆满了摊位。瑞国的商贩带来了崭新的铁犁、纺车,还有各色糕点和绸缎;云罗的乡亲则摆上了自家种的瓜果、织的麻布,还有猎户打来的野味。
石勇带着阿禾和阿豆也来赶集,阿豆盯着一个卖糖画的摊位挪不动脚,眼睛瞪得溜圆。石勇笑着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糖画,塞到他手里:“慢点吃,别噎着。”
“石勇哥哥,你看那边!”阿禾指着一个摊位,那里一个瑞国商贩正和云罗的织娘讨价还价。瑞国商贩拿着一匹云罗的流云锦,赞不绝口:“这手艺真是绝了,给我来两匹,回去给我婆娘做件新衣裳。”
织娘笑着给他打包:“下次来,给我带些瑞国的胭脂,听说你们那边的胭脂颜色正。”
不远处,敖风正和王师傅查看一个卖农具的摊位。王师傅拿起一把瑞国的镰刀,掂量着道:“这钢火不错,比咱们云罗的耐用。督查,要不要给乡亲们多买些?”
敖风点头:“多买五十把,记在水利的账上,给家里有老人的乡亲送去。”他转身时,正好看到张奶奶在和一个瑞国的农妇聊天,两人手里都拿着对方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张奶奶,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敖风走过去问道。
张奶奶指着农妇手里的绣品:“这位妹子教我绣瑞国的瑞云纹呢,说绣在孩子的肚兜上能辟邪。我也教她怎么用焰灵花染布,这颜色多鲜亮。”
瑞国农妇笑着接口:“张奶奶的手艺才叫厉害呢。等我回去,就把这染布的法子教给村里的姐妹,咱们也能织出这么好看的布了。”
敖风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暖流。他想起叔父总说瑞国是仇敌,可眼前的景象分明告诉她,所谓仇敌,不过是被战争扭曲的偏见。百姓之间的情谊,其实就藏在这一来一往的交换里,简单又纯粹。
市集中央,一个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故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阿禾挤进去听了一会儿,跑回来对石勇道:“哥哥,先生在讲陛下和娘娘的故事呢,说他们怎么让瑞国和云罗的百姓和好的。”
石勇笑道:“这故事啊,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傍晚时分,市集渐渐散了。商贩们收摊时,不少人互相约定下次赶集的日子。瑞国的商贩赶着马车离开时,云罗的乡亲们还往他们车上塞了些瓜果,客气得很。
敖风站在堤坝上,望着夕阳下渐渐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田里长势喜人的稻苗,心中一片安宁。他从袖中掏出那枚狼牙令牌,摩挲了片刻,然后轻轻放在了堤坝的石头缝里。
“叔父,这或许才是云罗该走的路。”他低声呢喃,转身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那里,张奶奶和乡亲们正等着他一起吃晚饭,锅里炖着香喷喷的肉汤,是用瑞国商贩送的香料炖的。
瑞国都城的后宫里,苏婉正和兰妃、柳妃整理从云罗市集换来的流云锦。兰妃抚摸着锦缎上细腻的花纹,叹道:“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比上次送来的更精致。”
柳妃拿着一块用焰灵花染的布料,笑道:“我已经让人照着这颜色染了几匹布,打算做几件新衣裳,等秋天穿。”
苏婉看着这些充满异域风情的物件,轻声道:“等月牙河的晚稻收了,我想去云罗看看。看看那堤坝,看看那市集,也看看敖风和乡亲们过得好不好。”
“陛下肯定会同意的。”兰妃笑道,“说不定陛下也想一起去呢。”
御书房里,林羽确实在计划着去云罗的事。他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月牙河位置,对李德全道:“让人准备一下,下个月朕要去云罗巡查,顺便看看那热闹的市集。告诉林风,不用兴师动众,带几个侍卫就行。”
李德全笑道:“陛下这是想微服私访啊?奴才这就去安排。”
林羽望着窗外,心中充满了期待。他知道,和平不是一纸盟约,而是藏在百姓的笑脸里,藏在互通有无的市集里,藏在像敖风这样放下仇恨的人心里。这条路或许还很长,但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总能看到花开结果的那天。
而在云罗的月牙河畔,敖风正和乡亲们规划着扩建市集的事。他们打算再盖几间铺子,专门卖瑞国的商品,还要请瑞国的工匠来教大家做新的农具。堤坝上的三合土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道坚实的纽带,连接着瑞国与云罗,也连接着两国百姓的心。
属于林羽与三千嫔妃的故事,在这交融与祥和的时光里,继续书写着温暖的篇章。而那些曾经的隔阂与仇恨,正像堤坝下的淤泥,被缓缓流淌的河水,一点点带走,只留下肥沃的土地,滋养着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