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旨意如同一道闪电,迅速地传递到矩州刺史崔弘基的手中。
内侍白朴面色凝重地站在崔弘基面前,他的眼神严肃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崔弘基的内心。
“崔刺史”
白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你必须要将它完成得无懈可击,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崔弘基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白朴行了个礼: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确保任务的顺利完成。”
接着,崔弘基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对了,白公公,圣人有没有提及下官何时能够被召回京城呢?”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焦虑。
白朴听后,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
“崔刺史呀,圣人在旨意里并没有提到让您回京之事。”
崔弘基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毕竟,这也是他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所导致的后果。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罢了,不回京城就不回京城吧。”
然而,崔弘基并没有完全放弃,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白朴,请求道:
“下官明白,不过,还望您回京时,能在圣人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
白朴也不惯着崔弘基:
“你还是做梦吧,因为在梦里什么时候都有的,崔刺史呀,你还是老老实实完成圣人下达旨意吧,咱家才能回京复命呀”
崔弘基想一巴掌扇在面前这个无根之人的脸上,可他却顾忌白朴这个死内侍是为圣人办事的。
他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朝白朴行插手礼:“下官明白,下官立刻带人去围剿谢无零等刁民。”
白朴甩甩手上的白色拂尘,脸上挂着笑容:
“好,劳烦崔刺史了”
就在此时此刻,崔弘基毫不犹豫地调动了三百州兵,并委派别驾亲自率领这支队伍,如幽灵一般悄然无声地包围了谢家村。
他对谢无零的反抗行为早已胸有成竹,因此特意叮嘱兵丁们携带弩箭,同时还准备了数副坚固的镣铐。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只要能够活捉谢无零并将其押解至长安,那么这无疑将成为他任期内的一项辉煌“政绩”。
然而,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当官兵们刚刚踏入谢家村时,意外却突然降临。
那些原本温顺的马儿,竟然毫无征兆地被隐藏在道路两旁的捕猎夹子和白色陷阱线所夹住,瞬间失去平衡,纷纷绊倒在地。这些可怜的马儿内心充满了委屈,仿佛在抱怨:
人类啊,你们这样对待我们,真的有礼貌吗?
更令人惊讶的是,谢家村里的人们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早有防备。
家家户户的门虽然都虚掩着,但却没有一只狗发出叫声。
正当官兵们心生疑惑之际,突然间,无数石子如雨点般从墙头飞落下来,砸向毫无防备的官兵们。
谢无零身着一件破旧不堪、布满补丁的短褐,这件衣服显然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缝补和磨损。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那刀身的锈迹如同岁月的痕迹,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谢无零站在宽阔的晒谷场上,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但他的声音却异常响亮,如同洪钟一般,响彻整个村庄。他高声喊道:
“乡亲们,既然官府不给俺们活路,那俺们就自己挣活路!”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群人,他们有的是谢家村的年轻后生,有的则是来自邻近几个村寨的村民。
这些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有锄头、柴刀,甚至还有人高举着挖煤用的铁镐。
这些工具虽然简陋,但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沉重,它们代表着这些村民们对生活的渴望和对不公的抗争。
这百十来个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无奈。
然而,在谢无零的呼喊声中,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仿佛找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崔弘基怒声高喝:“你们最好放下武器投降!朝廷好生之德!”
突然间,一支利箭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来,发出“嗖”的一声,以惊人的速度擦过一名叫做章瑜歌的官兵的耳畔,然后深深地钉在了马鞍上。
箭尾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嗡嗡作响,仿佛还在诉说着刚才那惊险的一幕。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把章瑜歌吓得魂飞魄散,他差点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待他稍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射箭之人正是站在晒谷场边土台上的谢无零。
此时的谢无零,右手依然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左手断了半截的食指则微微翘起,似乎在向众人展示他的箭术。
崔弘基见状,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好好好!你们居然敢这样玩!”
他抬起手,对着身后的士兵们下令道:“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收拾这些刁民!”
听到崔弘基的命令,三个州兵毫不犹豫地挺起长矛,如饿虎扑食般朝谢无零等人围拢过来。
然而,谢无零却毫无惧色,他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大刀如同旋风一般迅速劈出,只听“咔嚓”一声,最前面那支矛杆应声而断。
紧接着,谢无零顺势抓住断裂的矛尖,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
那州兵猝不及防,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得站立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说时迟那时快,谢无零眼疾手快,手中的刀柄如同铁锤一般狠狠地砸中了那州兵的面门。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州兵闷哼一声,随即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另两个州兵的长矛已经刺到眼前,他躲不开,硬生生用左臂挡了一下,矛尖穿透皮肉,带起一串血珠。
他却像没感觉似的,右手刀横削过去,砍中了一个州兵的手腕,又回刀刺穿了另一个的喉咙。
州兵们用粗壮的铁链紧紧锁住谢无零的脖子和双手,仿佛他是一头凶猛的野兽,稍有不慎就会挣脱束缚。
然后,他们毫不留情地拖着他,朝着州城的方向缓慢前行。
剩下的兵丁们见状,急忙冲上前去,将谢无零死死地按在地上,生怕他会突然反抗。
其中一个兵丁喘着粗气,愤怒地喊道:
“干脆就在这儿把他给结果了吧!省得再费力气把他带回去!”
然而,别驾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他瞪大眼睛,声色俱厉地说道:
“不行!一定要把他带回州城,让全城的人都看看,这就是违抗圣旨的下场!”
时间来到四月壬子日的午时,阳光炽热而刺眼,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增添一丝惨烈的氛围。
谢无零被押解到了矩州城中心的十字街口,这里早已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他们像看热闹的看客一样,将刑台围得水泄不通。
崔弘基站在刑台上,一脸冷漠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谢无零。
他的身后,是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刑台,上面摆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断头刀,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中,有一些认识谢无零的人,他们默默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和悲伤,甚至有人忍不住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而那些不认识谢无零的人,则好奇地指着他,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就是那个敢抗旨的谢无零?”“听说他能空手打死老虎呢……”
午时三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监斩官面无表情地站在刑台上,展开圣旨,用一种庄重而冷酷的声音宣读着。
读完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令牌扔向空中,同时高喊一声:“斩!”
那天下午,崔弘基站在州衙的台阶上,静静地凝视着雨丝中渐渐散去的人群。
他的心情异常复杂,难以言喻,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完成了一场血腥的处决而感到松快,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司户参军匆匆赶来,向崔弘基禀报:
“谢家村剩下的人都逃进深山了,邻近的几个村寨也有些人心惶惶,不太稳定。是否需要再派兵去清剿呢?”
崔弘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把去年的赈粮发下去吧,按户分,这次不要再克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