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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惊堂木响起,张星野厉声问道,“细数之罪,你可都认!”

苏问跪在地上,背脊挺直,昂首回道,“小民不知罪。”

“不知罪?”张星野道,“自苏继先任苏家家主之后,由她主导,你持行的八起制毒投毒,假充疫病,横跨十八载,庄庄件件与宋颢之呈上证据记述相符,又有千金医馆大夫及学徒指控,且经过多日的调查走访,集合城中百姓对八起疫病的印象,以及在苏宅和千金医馆搜查到的毒物,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我只会治病救人,不会下毒害人!”苏问字字清晰地回道。

作为一个大夫,治病救人,苏问是及格的,她的心里永远都是病人,甚至远超家人,但作为一个丈夫、一个母亲,她无疑是失败的。

程锦软弱善思,承受着折磨,不想事情败落后对丈夫及两个孩儿造成伤害,隐忍数年,直至香消玉殒。程锦的心里应是有怨有恨的,但他有两个孩儿,他们能消解他所有的苦难,看着他们从襁褓婴孩成长为青年才彦,尽管他如何做都没有换来女儿的原谅,看到她再觅良人,他心有宽慰。对于男儿他是疏忽的,除了支持男儿出门远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男儿做什么,他只能在男儿每次归家时,为男儿备上亲手做的衣裳和吃食,看到男儿终有依靠之人,他想自己男儿的喜酒定是最醉人的,只是他喝不到了。

他冷冰冰地躺在府衙的仵作房里,身体上的白布,似皑皑白雪洗去他身上的尘埃。

苏礼榕仍然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父亲讨回公道,保护好弟弟。

“这就是你的辩驳吗?”张星野拿出一沓文书示意胥吏递给苏问后,连发三问,“你该如何解释在千金医馆和苏宅查找到的毒物与每次疫病毒性相同?如何解释每次疫病你定会在十日之内寻得解毒之法,如何解释你所用解毒剂与毒物完全一致?”

在苏问未回答前,她又补充道,“哦,对了,毒物和解毒剂的药性是我请国医院褚凤英之徒燕鸣秋做的,她可是以治毒而闻名,你可有异议?”

苏问看了看文书的内容,瞳孔震动,慌忙道,“我不知道张府尹所说的毒物是什么!自我学医之始,便以治病救人为志,我们千金医馆不图利,百姓对我们千金医馆亦是赞叹不已!我们又为何要下毒假充疫病?我尽心救治,缓解病痛也成了张府尹怀疑的根椐吗?”

张星野道,“漏洞百出!八次疫病,府衙记事均有记载,容不得你抵赖,每次疫病传播均由你们千金医馆提出定性!既然你不知情,是病是毒都分不出来,你是如何快速下方?如何做到准确无误,药性毫无偏差?满嘴谎言,拖下去杖责二十棍,以儆效尤。”

说罢,她将令牌扔出,掷于地上。

不容苏问再辩,胥吏拖着苏问去堂外行刑,一阵惨叫,张星野紧蹙着眉头,目光深沉。

柳喜喜有些意外,短短三日,竟叫张星野办得如此仔细扎实,甚至去王府请过鸣秋,使得苏问辩驳苍白。

元原看了两眼就不再看了,甚至觉得手中的糖葫芦也不甜了。

他小声与柳喜喜耳语了几句,柳喜喜道,“凭你自己心意。”

元原点点头,将糖葫芦递给知春,坐端正了。

二十棍多说不多,说少也不少,叫苏问疼得满头大汗,精神萎靡,被带回公堂之中,苏问的回答仍是不知情,千金医馆以治病救人为要。

元原好奇道,“你怎么总把千金医馆挂嘴上?千金医馆有那么重要?少了个千金医馆,通州还能活不下去了?多年疫病竟没发现是毒物引起,前府尹的疏忽真是罪该万死!依我看,千金医馆所做之事已是证据确凿,该关喽!”

“不能关!”苏问激动道。

元原道,“为何不能关?你们那般恶毒,怎担得起医者仁心四字?”

苏问喝道,“你一个小孩懂什么!自千金医馆建立以来,多少投医无门的穷苦病人得到医治,若是关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元原笑道,“再开一个喽,我看她就不错,长得周正。你来掌事,我来出钱!”

他指着站在一旁的苏礼榕。

苏礼榕不明元原之意,冷笑道,“我不是好人!也不喜欢治病救人。”

元原天真地问道,“礼杭哥哥人不好吗?”

苏礼榕愕然,元原笑道,“你是他姐姐,何况你还治好了荀子哥哥,你不用担心钱,喜喜姐姐有钱!若是医馆建起,礼杭哥哥也不用在寒风里替病人看病了。”

苏礼榕想到义诊摊前的苏礼杭,仍摇了摇头,道,“我医术浅薄,不足以成为一馆之长,郡主还是另寻高明!”

元原道,“那你是觉得这个人说得对喽?世说良善,以本心而发,辩是辩非,不可浮于表象。你恰巧是最合适的人,你非绝善,性情爽直,不虚伪做作,我喜欢得紧,就让你来!”

苏礼榕道,“郡主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要做什么?”

元原笑道,“我是小孩,可我不是三岁小孩,岂有不知之理?这个医馆我一定要建,这个馆长也一定要让你来当,你要做不好一馆之长,那我就让张府尹打你的屁股,三十棍!”他先伸出三根手指,又忙摊开手掌,“不!得五十棍才行,再治你个玩忽职守罪!”

“你打死我,我也不做,我不喜欢做大夫,千金医馆关门了,正合我意。”苏礼榕毫不犹豫,她真是恨毒那压在身上光耀门楣的担子。

元原说道,“你倒是拒绝得干脆。”没有再强求苏礼榕,他扫了眼千金医馆的其他大夫,目光最终落在苏问身上,“要不还是你来吧!”

苏问疼得呲牙咧嘴,看到了一线生机,又看到了千金医馆重新开馆的希望,正要磕头谢恩。

张星野的手也抬了一半,想要阻止元原不可儿戏公堂,苏礼榕抢先道,“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清冷,“我有条件。”

元原起身,这一年来他长高了许多,打眼一瞧,已似大人模样。

“可我已经不想谈条件了!强人所难非君子,你既不想做,有的是人做。”元原围着苏问转了一圈,快步走到张星野面前,指着苏问,“她什么罪!能放吗?”

张星野不明元原要做什么,按实说道,“投药制毒,祸害百姓,按律当斩,待案件审理完毕,犯人签字画押,上报刑部审核,确认无误,按律当斩,放是不能放的……”

忽看到柳喜喜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知在笑什么,张星野立即改口道,“不过,若是郡主实在喜爱,下官可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念在千金医馆多年为通州百姓尽事,以功抵过,倒也不是难事。”

柳喜喜颇为惊讶,捻着鬓角垂缨的穗穗,微微挑眉,嘴角带笑。

元原点点头,抬起手就要下令,苏礼榕权衡再三,开口道,“郡主我答应你,我的条件就是要他们为了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刚有的希望,瞬间熄灭,苏问质问道,“礼榕,我可是你的母亲,你一定要这般做吗?”

“当你对父亲视而不见,就应该想到今日我对你的视而不见,他苦了半辈子,你下去陪他吧!”苏礼榕冷漠地说道。

苏问道,“我的为人处事,你难道不知?那种下毒害人之事怎会是我做的!我如今也是百口莫辩了!”

“你别把自己摘得这般干净!”苏礼榕不觉加重了语气,震怒道,“八起疫病,每起疫病你扮演救世主,享受到乡邻对你的赞誉时,内心不愧疚吗?你医术确实高明,可做了错事就该去承担后果,而不是心存侥幸,享受名利,这是你教我的。”

苏问辩道,“我没有错!我一切都是为了乡邻!”

“为了乡邻?”苏礼榕冷笑反驳,“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是乡邻呢?你们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那虚伪的善心,演了这么多年,真当自己是为国为民的仁医了?察病人之痛,施济世之药,你做到了吗?嗯?我的好母亲,你跑不了,奶奶也别想跑!我不止要毁了千金医馆,我还要毁了整个苏氏!”

她几近咆哮,无法克制情绪。

苏问亦是失去冷静,大骂不孝儿,似要动手,被胥吏压住了身子。

宋颢之拉住苏礼榕的手,“礼榕。”

苏礼榕神色冷漠地望着苏问,她在误解中将错误都归结在父亲的身上时,就该想到,以父亲的性子,绝不会主动去给梁秋送毒药,只是慈爱的奶奶,专心于病人的母亲伪装得过好,加之仇恨的蒙蔽,使得她怨恨错了那么多年,而她们亦是心安理得,不曾为父亲辩过一句。

“礼榕,一切都过去了,和齐云重新开始吧,这也是程锦最想看到的。”宋颢之安慰道。

苏礼榕咬牙切齿,别开脸,不愿再看母亲一眼。

“人命至贵,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千金医馆既名不符实,理应摘除,若就此封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块好地方。精于医,行养德,普救含灵之苦,乃众医之职,往后就更名为‘含灵医馆’,由苏氏礼榕任馆长,可有异议?”沉默许久的柳喜喜,说了第一句话。

众人并无反对,只有苏问听言之后激烈反对!

“千金医馆不能除名!你们不能这么做!千金医馆是我们苏氏百年心血!若是除了名,我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你们不能那么做!”

柳喜喜淡淡一笑,道,“苏家大夫,我是记恩的,你们救过我家咏琴和赋棋,你们所犯错误于法于理皆不容,我愿意更名后仍由你们苏氏子弟继续任医,已是往开一面。而你们对百姓所做之事,我则不能替他们原谅你们,你该庆幸你的两个儿没有走上你们错误的道路而葬送一生。”

她看向张星野,道,“张府尹,继续吧,该把程锦案子了结了,让逝者安息。”

仅是一眼,张星野忽觉脊骨发凉,柳喜喜不是个好惹的主,心思更是难测,两人同在国子监时,她就已见识过表面随和的柳喜喜是如何的惩恶,那时的柳喜喜不过十二岁,便已说得出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积善者必有余庆,积恶者定有余殃。莫道天地不公,终朝为恶,自有四海倾覆时。”

她将惊堂木一拍,道,“死者程锦亲属可在?”

“在!”苏礼榕尚未答,堂外先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