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驻骅别院,圣上所在的房间将这边小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连带着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也在一同吃瓜。
圣上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看着廊下相谈的两人,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低声对身旁的老太监道:“你瞧这程爱卿,平日里在战场上跟块铁板似的,这会儿倒有了点小姑娘的模样。”
老太监跟着看了眼,笑着回话:“袁公子也是个通透人,知道顺着将军的性子说。先前在京里,多少贵女少年郎想同将军说句话都难,也就袁公子能跟她聊这么久。”
“可不是嘛,”圣上放下茶盏,想起手底下人传过来的话,又笑了,“这姐妹俩的心思倒不一样——程四娘子那丫头是藏不住的欢喜,这三娘子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连自己的心意都没看清呢。”
正说着,就见底下两人有了其他动作。
袁慎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木盒,递给程允初。老太监凑趣道:“陛下您看,袁公子这是要送东西?莫不是早就备下的?”
圣上眯眼瞧着,见程允初打开木盒,里面竟是支竹制的发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梅花,算不上贵重,却透着股雅致。程允初拿着发簪愣了愣,抬头看袁慎的眼神,比先前软了些。
“这小子,倒会选东西。”圣上笑骂了句,“知道程爱卿不爱那些金啊玉的,送支竹簪,既合她的性子,又不显得刻意。比那小子的心思,不知道细了几分。”
老太监心照不宣,他自是知道圣上口中的那小子是谁,点头附和道:“袁公子向来心思活络,对将军也算是上心。就是不知道将军能不能明白这份心意。”
圣上没再说话,只看着程允初把竹簪收进袖中,袁慎又说了些什么,逗得她笑出了声——那笑容比在战场上得胜时的模样,多了几分鲜活的暖意。他端起茶盏抿了口,咂摸思索,程爱卿将到及笄之年,现下赐婚约莫是有些过急了。
老太监在旁瞧出圣上的心思,轻声道:“陛下圣明。程将军性子刚直,又刚在战场上立了功,此刻提婚约,反倒像用恩宠辖制她,怕是会惹她抵触。不如先缓一缓,让孩子们自己相处着,若是真有缘分,不用陛下操心,自然会有结果。”
圣上点了点头,指尖敲了敲桌面:“你说得在理。先前问她及笄和婚事,那丫头急着躲出去,可见是不想被人安排。再说袁慎那小子,看着漫不经心,心里门儿清,想来也有自己的盘算,咱们就别瞎掺和了。”
他说着,又往窗外瞥了眼——廊下的两人不知聊到了什么,袁慎正拿着折扇给程允初比划着什么,程允初听得认真,连肩上落了片落叶都没察觉,还是袁慎伸手替她拂去。那动作自然得很,半点没有平日里的克己守礼。
“你看,”圣上笑着指了指,“这两人相处着,倒比咱们硬凑一对自在多了。往后啊,咱们就当看个热闹,等程爱卿自己想通了,说不定还会主动来求朕赐婚呢。”
老太监连忙应和:“陛下说得是。程将军是栋梁之才,袁公子也是博学之士,若是真能成一对,倒是天作之合。”
圣上没再接话,端着茶盏慢慢喝着,目光却没离开窗外。夜色渐深,廊下的灯笼依旧亮着,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在月色里显得格外融洽。他心里暗自盘算着,等回了京,倒可以找个由头,让袁慎多跟着程允初办些差事,一来二去,缘分自然就深了。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是程允初起身告辞的动静。她对着袁慎颔首说了句“早些歇息”,便往自己的住处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像是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个小药瓶递过去:“拿着,伤口处敷上一夜,明日便差不多好了。”
袁慎接过药瓶,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掌心,眼底笑意深了几分:“多谢将军,我定好好收着。”
圣上在屋里看得真切,忍不住低笑出声:“你瞧瞧,这丫头嘴上不说,心里倒记着人。先前还对袁慎避着躲着,这才几日,就主动送伤药了。”
话音刚落,就见袁慎对着程允初的背影扬声喊了句:“明日若是查营帐,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识得些地形图,或许能帮上忙。”
程允初脚步顿住,回头应道:“好,明日辰时在城门口汇合。”说罢便转身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廊尽头。
袁慎握着布包站在原地,低头看了半晌,才慢慢收进袖中,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次日辰时,城门口的雾气还没散尽,程允初已带着一队红甲卫候着。她换了身轻便的铠甲,长枪斜背在身后,见袁慎摇着折扇走来,挑眉道:“袁公子挺准时的。”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羽扇上,“我其实挺好奇,你这羽扇......”
袁慎摇着羽扇给她扇风,“哎—这将军就不懂了吧,将军没觉得拿着羽扇有一股翩翩公子的模样?”
程允初被他这副故作风雅的模样逗笑,伸手拍开他的扇子:“别扇了,越扇越热。再说了,待会儿要是遇着贼寇,你这羽扇难不成还能当兵器用?”
“那可不一定。”袁慎的指尖敲了敲扇面,“我这扇子要真遇上危险,敲晕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他说着,还故意挥了挥扇子,摆出个耍剑的姿势,惹得旁边的红甲卫都忍不住低笑。
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玩笑话,就这把羽扇,没准他扇个把月就自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