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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大老爷直到季大夫人和季回安都走了,都没回过神来。

这令牌,怎么就,变成了昭明帝赠予他夫人的呢?

昭明帝又为什么要将如此殊荣赠给一个臣子之妻呢?

季大老爷瞳孔惊惧放大,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秘之事。

不…… 不可能!” 他踉跄后退,撞到博古架,青瓷瓶坠地的脆响惊得他一哆嗦。

想起季大夫人方才锁匣时的异样,冷汗顺着鬓角淌进领口。

他望着季大夫人出去的方向,嘴唇哆嗦着,脸上写满了荒唐与震惊。

像是一刹那之间,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他的尊严,都化为了乌有。

——

虽然因着衍王作乱的事情,在昭明帝执政的最后多了些许波折。

但有季回安在,政权交替还算平稳地度过。

太子也很快顺利登基,改年号为元佑,称元佑帝。

太子登基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令内务府着手准备六月十八季回安和谢清妤的大婚事宜。

内务府替臣子张罗婚礼,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谢清妤成了京都贵女们人人羡艳的对象。

谢府梧桐居里,浅碧色的窗纱被微风掀起一角。

谢清妤歪在铺着软垫的美人榻上,手里捏着本《诗经》,鬓边的珍珠串随着翻页的动作轻轻晃动。

案上的青瓷碗里,新沏的雨前龙井还冒着丝丝热气,正是春日里最惬意的辰光。

“小姐,内务府的人来了。” 碧桃撩开竹帘,带进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谢清妤抬眼时,见四名身着石青色宫装的宫女正垂手立在廊下。

每人捧着的朱漆托盘都覆着明黄锦缎,边角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

她连忙将书卷合上放在榻边,理了理月白色的褙子。

端正坐好:“让她们进来吧。”

为首的宫女迈进门槛便屈膝行礼。

声音温婉却带着宫廷特有的谨严:“奴婢奉命给清平县主送嫁衣样式和头饰样子,请县主过目。”

说罢将托盘上的锦缎掀开,露出里头两本厚厚的烫金画册。

封面上 “龙凤呈祥” 四个篆字闪着柔光。

谢清妤接过画册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珐琅封面,心中微微一怔。

她的嫁妆里本就备好了嫁衣,是之前季回安请戚老夫人督办的苏绣珍品,针脚细密,寓意周全。

如今元佑帝刚登基便让内务府重新操办,显然是念着季回安辅政的辛劳,兼之对恩师的敬重。

翻开第一页,金线绣成的缠枝莲便跃入眼帘,在天光下流转着妖冶的光泽。

往后翻去,无论是百子千孙纹的裙裾,还是衔着明珠的凤冠样式,都比寻常世家的规制华丽了数倍。

谢清妤轻抚过一页页繁复的纹样,轻叹道:“这也太费功夫了。”

宫女垂首答道:“陛下说,季大人与县主的婚事是国之喜事,理当隆重些。

这份心意,还请县主莫要推辞。”

谢清妤望着画册里流光溢彩的图样,想起如今季回安的身份。

想必他们的婚礼定然会吸引来许多官员。

若是嫁衣配不上季回安的官职,倒是令人说闲话。

这般想着也觉得元佑帝虽然年纪小小,办事算是妥帖。

便翻开头饰画册,指着一款嵌着东珠的凤钗笑道:“这款看着素雅些,就选这个吧。”

宫女连忙应下,捧着画册的手却愈发恭敬。

谁都知道,这位即将嫁给辅政大臣的清平县主,往后的尊荣,怕是不输宫里的娘娘呢。

宫女们刚退到月洞门,便见谢纵与谢英年踏着满地海棠花瓣走来。

谢纵身着藏青便袍,手里把玩着新得的玉佩,眼角的笑纹里还带着几分暖意。

谢英年跟在身后,玄色劲装外罩了件素色长衫。

步履间带着玄衣卫特有的利落,只是眉宇间萦绕着一丝说不清的沉郁。

“都选好了?” 谢纵迈进门槛便问。

目光落在案上摊开的画册上,指尖点了点那支东珠凤钗的图样:“阿妤的眼光真好”

谢清妤将画册合上,轻声道:“不过是选些花样子。

具体的针线活计,内务府说都会按规制办妥,倒省了不少心。”

她想起方才宫女说的 “琴瑟和鸣”,耳尖微微发烫。

垂眸时瞥见谢英年手里的紫檀木匣,那匣子雕着缠枝纹。

谢纵 “嗯” 了一声,在谢清妤的身侧坐下。

而谢英年只是站在谢清妤面前,目光在谢清妤鬓边的海棠停了停,又飞快移开。

喉结动了动才开口:“这个给你。”

他将木匣递过去,声音比平日低了些。

谢清妤接过匣子,入手微沉。

打开时,一叠银票竟从里面 “篷” 地弹了出来。

每张票面都是千两足银,码得整整齐齐,少说也有上百张。

她惊得抬起头:“哥哥这是做什么?”

“添妆。” 谢英年别过脸,望着院外抽新芽的梧桐。

“你嫁入季府,总不能让旁人看轻了去。”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这太贵重了......” 谢清妤刚要将匣子推回去,谢英年却猛地后退半步。

像是被烫到一般。“玄衣卫还有公事,我先走了。”

他语速极快,话音未落人已转身。

谢清妤起身想追,手腕却被谢纵按住。

他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谢清妤微怔的脸上。

“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半分逾矩,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你撑场面。”

谢清妤的指尖抚过银票边缘的花纹,忽然懂了谢英年方才转身时,耳根泛起的红。

那些藏在 “兄长” 身份下的关切,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都藏在这一叠厚厚的银票里。

“收下吧。” 谢纵将匣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谢清妤点了点头。

把银票仔细叠好放进匣子里,锁扣 “咔哒” 一声合上。

像是锁住了满箱的暖意,也锁住了兄长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院外的海棠花还在簌簌飘落,为这春日里的喜事,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日子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六月十七这日。

谢府的门槛从门打开起,便再也没有停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