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大夫人显然要失望了,还未等她想出如何整治谢清妤的招数,谢清妤夫妻二人便已经在去余杭的马车上了。
双马驾着马车,宽敞又平稳。
马车里头可躺可卧,谢清妤一袭浅碧色裙衫,将人衬得欺霜赛雪。
她撩开窗帘看着外头一碧如洗的天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就这样抛开所有,轻轻松松出京了?
谢清妤转头看向季回安,不解问道:“子晏,咱们这是去哪儿?”
昨日傍晚季回安回府,只让拨云碧桃连夜将行李收拾妥当,说是要带她出游。
还卖着关子并不告诉她要去哪儿。
她以为只京郊各处走一走,却没想到今日上了马车,一直朝着南边而去。
“朝中事务繁忙,去太远会不会耽误公务?”谢清妤有些担忧。
毕竟,如今季回安已然是大祁背后的决策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朝政。
季回安眸色放松,举起手里头的公文扬了扬:“阿妤不必担心,已经安排好人每日往返取送公文。”
他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婚礼结束后就要带阿妤出门散散心。
再加上霞谷关的旱情已经控制,如今各处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他当然要带着阿妤去想去的地方,过几日舒心的无人打扰的日子。
谢清妤也不再问,只看着窗外不同的景致,心情雀跃极了。
才想起,上一回这般自由还是诈死去余杭的路上。
那时候主仆三人也如现在一般轻松,只是轻松之余,她心里难免还有惦念。
如今惦念的人就在她身边,这感觉可真令人安心。
一行人边走,景色变化越发大起来。
连绵起伏的青山慢慢浮现眼前,谢清妤将车帘整个掀开,盛夏的风便涌了进来。
卷着稻香和荷气,扑在人脸上竟带着点清甜的凉意。
道旁的玉米秆蹿得比人高,叶片在风里“哗啦啦”拍着响。
远处的稻田铺成绿锦,风过时便起起伏伏,浪尖上闪着碎金似的光。
农人们戴着草帽坐在田埂上歇脚,蒲扇摇得慢悠悠,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和蝉鸣揉成一团。
越走路线越发清晰起来,谢清妤猛然惊觉这条路她曾走过。
“子晏可是要带我再去余杭?”虽是疑问的话,但她心里头有八成肯定。
季回安轻点她的鼻尖,夸赞道:“吾家阿妤可真聪慧。”
他轻搂着谢清妤的肩,她的头微微靠在他身上。
一股熟悉的龙涎香,令她尤为安心。
“子晏为何要带我来余杭?”
季回安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发,轻吻她的额角:“我记得你曾看李宗的孤本,极爱余杭四季风光与山川湖泊。”
“虽去岁你在余杭住过一段时日,却不曾真的好好欣赏一番。”
“那时盐税案风声紧,暗潮涌动,处处危险。我也不便带着你游览。”
说到此处,谢清妤昂着头剜了季回安一眼。
他还好意思说,那时被他寻找了,她战战兢兢地伺候他,生怕被他事后清算。
两人还有个三年之约。
却没想到那三年之约竟变成了如今的一世之盟。
马车行的并不算快,晃晃悠悠、边走边停。
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到了余杭。
城门口依旧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片繁华景象。
马车入城后朝着西湖直奔而去。
在湖边一座宅院下缓缓停下,谢清妤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粉嫩的荷花在日光的照耀下,尤为娇嫩。
一簇簇一片片,与远处的山交相辉映。
呼吸着难得的清新气息,真令人心旷神怡。
一行人刚在宅院中安顿好,金禄便来报。
“少主,诸知府求见。”
诸知府?这个姓谢清妤觉得熟悉极了,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有何事?”季回安问道。
他没有隐藏行踪,余杭的官员能得到消息也正常。
自盐税案之后,临安府官员调动安置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此行前来,他自然也是希望能亲自来瞧一瞧的。
见还是要见的。
既然未传召便先求见,那便见一见。见完之后也不会再来扰他与阿妤游玩的兴致。
金禄回道:“诸知府请少主和少夫人赏脸赴宴。”
季回安应下,谢清妤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湖蓝色的襦裙,带着披帛,发间也不过简单点缀。
虽然穿戴不显眼,但那份气度,却不容忽视。
夫妻二人又乘着马车到了诸知府定好的酒楼。
满庭芳。
谢清妤抬头看着门匾上的大字,有些啼笑皆非。
曾在这家酒楼与余莹莹等人起了龃龉,说过再也不踏入酒楼半步。
可诸知府一见他们便立刻上来请安。
原来诸知府就是当年的诸县令,怪不得这般耳熟。
整个临安府的官员全都经历了洗牌,唯有诸知府未参与盐税案,甚至还隐隐立了功。
怪不得已经成了临安府的知府了呢。
诸县令知晓季回安不喜张扬,并未包下满庭芳。
故而仍旧有其他食客在。
谢清妤打量了几眼,掌柜的换人了,小二也换了。
这满庭芳不像从前那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了。
不由地点了点头,恐怕背后的东家也换人了。
也对,如满庭芳这般有名的酒楼,先前东家必然有势力,又怎会不牵扯到盐税案之中。
换了东家也是正常。
不过,虽然诸知府没包下酒楼,却定下了景致最好,最舒适的包厢。
满桌菜品皆是当地特色菜,不算名贵,却很能投夫妻二人所好。
这诸知府,是有两把刷子的。
饭毕,季回安仍旧在问诸县令一些余杭的民生。
谢清妤觉得有些无聊,便提议下去走走。
恰好满庭芳靠的岸边有一码头,能到湖心中央,上一小岛。
谢清妤有些跃跃欲试。
码头上停泊着好几艘画舫,碧桃见谢清妤如此感兴趣,便立刻上前询问。
指着其中最新的一艘,问道:“这画舫可有人定下?”
“未曾,这位姑娘可是要游湖一番?”一老汉回道。
却从不远处传来一女子的呵斥声:“慢着!这画舫我们早就已经定下了!”
主仆几人转身,见一群小姐款款而来。
碧桃不忿:“这船家分明说了没人定。”
一旁容长脸的小姐,讥讽道:“我们游湖,从来坐的都是这画舫。
今日游湖,必定也只选这艘。怎么,你们还要跟我们抢不成?”
谢清妤冷眼瞧了瞧为首的小姐,可真巧,又碰上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