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妤无法,连早膳都未来的及吃便匆匆朝主院而去。
刚走到主院垂花门,就见丫鬟匆匆往内跑。
她跟着朝内而去,隐约听见卧房中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
通禀的婆子刚说“少夫人求见”,卧房里便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一阵窸窣。
谢清妤被引着进去时,只见季大夫人歪在榻上,锦被盖到胸口。
帕子半掩着脸,闭着眼“哎呦”出声,眉头还紧紧皱着。
她目光扫过床脚,见小几上的青瓷碗还冒着热气,碗沿沾着点糕点碎屑。
“母亲身子不适?”谢清妤站在榻前,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季大夫人泛着油光的唇角。
又冲着一旁伺候的贴身嬷嬷问:“可请大夫看过了?”
“回少夫人,请过府医。说是夫人操劳过度引发头疾,已经开了药。”嬷嬷谨慎回答。
谢清妤见季大夫人的额角还贴着膏药,倒是像那么回事。
“可有服药?怎还不见好?将药方拿来我瞧瞧。”她一脸的关切问道。
季大夫人心下得意,幸亏准备的齐全,装作虚弱声如蚊呐:“快将药方给少夫人。”
那嬷嬷从衣袖中掏出药方递给谢清妤。
还边对着她说:“少夫人您没管过家,不晓得掌一家的难处。”
“夫人这些年殚精竭虑,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将季家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
人情往来,四时八节收礼回礼,样样都要操心。”
“还有族中,那些族人有什么难处,但凡告到夫人这里来的,没有不帮衬着。”
“否则,少主如何能安安心心地只操心朝堂的事儿。”
说着说着,那嬷嬷还叹了一口气。
“唉,可夫人年纪逐渐上来,操劳的多了总有这儿那儿的不舒服。
往日里怕小辈们担心,不吭声。”
“这回头疼的实在忍不住,才将少夫人寻来侍疾的。”
那嬷嬷说完,便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而季大夫人原本以为谢清妤看药方只是在虚张声势,她一个闺阁小姐,哪里看的懂药方。
她眼睛微眯成一条缝,睨着谢清妤,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婆母病了,儿媳侍疾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恐怕谢清妤也不敢轻易拒绝。
否则传言出去,人人背后议论,于季回安的名声也不好听。
大祁,尤其注重孝道呢。
上回请安让她吃瘪的仇,到现在还没报。这好不容易听说她从余杭回京都,怎么能放过她!
可别说,银霜这小蹄子出的主意真不错。
季大夫人越来越期待,到时候谢清妤伺疾,可要好好地折腾她一番。
想到此,季大夫人叫唤的更厉害了。
而谢清妤仿若未闻,仍旧仔仔细细地看着药方。
当初泡在晏清堂中与孟葛一道研制‘绕指柔’时,也看了不少医书。
这方子,确实是治头疾的。
可这头疾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
侍疾,呵。亏季大夫人想得出。
季家的丫鬟仆从那么多,怎么着也轮不着她亲自动手侍疾。
恐怕侍疾为假,借这个名义来整治她为真。
‘啪’谢清妤用力将药方拍在案几上。
面色严肃,目光微沉:“这药方不对,将府医给我请来!”
季大夫人在装病,又不好开口。只好用眼神暗示一旁的嬷嬷。
那嬷嬷质疑谢清妤:“少夫人,咱们季府的府医可是有名的名医。
怎么可能开的药方不对症呢?”
谢清妤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盯着嬷嬷,直到将人看的毛骨悚然。
才道:“既然对症,又如何一直没有缓解?”
“莫非夫人已经好多了,只不过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季大夫人却忍不住开口:“哪儿好了?难受的厉害。”
谢清妤微微点头,对着碧桃道:“既如此,你去将府医喊来。”
碧桃领命而去。
很快,府医背着药箱匆匆而来。
谢清妤将药方递给府医,质问道:“为何夫人服药后,症状反而更重了?”
府医一脸尴尬,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装的呗。
可他又没法说,只好支支吾吾道:“回少夫人,也许药还未生效也说不准。”
谢清妤冷哼一声,“我看你这药方不对,我师从孟葛孟神医,也学了点医术。”
“给你改改吧。”
碧桃递上笔,谢清妤在药方上随意改了改剂量便递给了府医。
府医拿到手之后,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可他比季大夫人瞧得明白,谢清妤可是未来季家的主母。
更何况,如今家主不管事儿。季家所有决断都由少主来做。
自然该听谢清妤的才对。
“少夫人改的是,老朽马上令人抓药来煎。”
府医说完,看也不敢看季大夫人的脸色,匆匆而去。
很快,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便被端了上来。
谢清妤闻着药味觉得有些反胃,却强撑着坐在季大夫人的床沿。
端起药丸,用勺子搅了搅。
“母亲,趁热喝。喝完药病也就好了。”
季大夫人看着谢清妤的微笑,觉得渗人极了。
但府医在她手底下多年,谅他也不敢毒害自己。
便就着谢清妤的手将汤药喝下。
那大大的一口汤药,只在舌尖还未入喉便‘噗嗤’一声全喷到了床上。
妈呀,这是一大碗黄莲吧!可苦死她了。
季大夫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舌头都要苦麻了。
“这是什么毒药!竟然苦成这样!定然是你故意的!”
谢清妤用帕子捂着胸口,像是被冤枉的模样:“母亲,良药苦口。”
“儿媳都是为了您的身子,还请母亲勿要拒绝。”
又让碧桃端起药碗去喂季大夫人,这回季大夫人说什么也不喝。
谢清妤皱眉:“母亲这般抗拒喝药,莫不是没病?”
季大夫人额角的青筋突突突地直跳,这药碗若不喝下,她的病就白装了。
非但没有惩治到谢清妤,还被她摆了一道。
她有些骑虎难下。
狠了狠心,直接将药碗从碧桃手中夺过,‘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可这一喝更难受了,‘哗啦啦’全吐了,连同方才吃的糕点一块,一片狼藉。
季大夫人胃里头不断冒着酸水,苦胆汁都要吐出来。
那股子臭味熏得谢清妤恶心。
她早膳还未用便来处理这桩事儿,这会儿腹中空空,头晕眼花。
有些站不住,扶着一旁的碧桃,身子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