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声忽然顿了半秒,紧接着传来摔柜门的巨响:“少来这套!上次你说‘蜜辣’结果辣得我喝了三瓶冰水——”苏姚的声音闷了些,显然在穿外套,“等着,十分钟到!”
赵御霄冲我挑眉,指尖弹了弹烟盒:“看见没?姚姐心里还是惦记烤串的。”
苏姚的SUV碾过巷口的积水时,赵御霄立刻把蜜辣鸡翅往她怀里塞:“姚姐,这次真没放辣,老周说加了蜂蜜——”
“滚!”苏姚一把推开,方向盘打得极猛,车灯扫过烤串摊的木牌,“上次你说‘微辣’,结果我舌头麻了一整天!陈一潇你也是,作为领导能不能有点原则?半夜撸串不喊同事,喝完酒才想起找代驾?”
我缩在后排,护腕断口蹭到座椅真皮,立刻挺直脊背——苏姚说过最恨真皮沾油。赵御霄却翘着二郎腿,工装裤膝盖的破洞对着出风口:“姚姐这话说的,我们哪敢喊你?上次你在局里说‘谁半夜喊我撸串我就把他护腕缝在办公桌上’——”
“还敢提!”苏姚猛地踩刹车,赵御霄的烟盒滚到我脚边,“去年你把糖粘在我电脑键盘上,害我敲的全是错别字,被高苍北笑了半个月!还有你,陈一潇——”她从后视镜里瞪我,发尾还翘着起床气,“不是说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和赵御霄跑出来吃烧烤?”
我咳嗽一声没有说话,赵御霄呵呵笑道:“姚姐这是关心咱们。”
“关我什么事!”苏姚猛地加油门,车载香薰的崂山莓果味涌出来,“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俩邋里邋遢的样子!赵御霄你看看你,工装裤破成这样还穿?上次执行任务时,妖物差点勾住你的裤脚!”
“那叫潮流,姚姐不懂。”赵御霄掏出烟盒,忽然想起苏姚禁止在车内抽烟,又塞了回去,“再说了,破裤脚方便跑酷——上次追魔修,要不是裤脚够大,我能一脚踹翻他的符阵?”
“狗屁潮流!”苏姚冷笑,忽然从遮阳板里抽出张皱巴巴的糖纸,“这是你上周掉在我车上的吧?画的什么玩意儿?狐尾草开花还带烤串签子?”
赵御霄立刻正襟危坐,耳尖却红了:“咳,随便画的……阿雾说狐尾草开花时,味道像烤串的孜然——”
“少来这套!”苏姚把糖纸往他怀里丢,“下次再把灵息弄在我车上,我就用许绗的‘妖物驱味喷雾’,让你身上三天都是风油精味!”
车内忽然安静,赵御霄摸了摸脚踝的红绳,指尖蹭到苏姚刚才塞的薄荷糖包装:“知道了,姚姐。”
回到局里时,楼道声控灯在我们脚下次第亮起,赵御霄的工装裤脚还沾着烤串摊的孜然粒,踩在瓷砖上沙沙作响。苏姚摔上车门时甩来句“下次再敢半夜喊我,就把你们的考勤表改成‘撸串专项’”,尾灯却在拐角处特意多停了两秒,等我们走进电梯才开走。
“姚姐口是心非惯了。”赵御霄揉着后颈笑,电梯镜面映出他工装裤膝盖的破洞——洞里露出的皮肤,有道浅褐色的旧疤,像极了苏姚上次缝补时不小心蹭到的碘伏痕迹。
各自回屋时,赵御霄忽然回头,指尖晃了晃从苏姚车上顺来的薄荷糖:“陈局,其实姚姐今天穿的外套……是你去年送她的那件吧?”
没等我回答,他就挥了挥手,工装裤口袋里的糖纸发出脆响,“睡了睡了,明天还要帮许绗修她那台总冒青烟的破电脑。”
卧室的床褥还带着出门前的余温,护腕刚搁在床头柜,手机就震了震——是苏姚发来的消息,附带张监控截图:凌晨两点的烤串摊,赵御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肩上,而我手里攥着没吃完的蜜辣鸡翅,护腕断口处缠着他临时扯下的红绳。消息内容只有三个字:“没原则。”
刚要回复,眼皮就沉得抬不起。梦里又回到居民楼的春节,向公明蹲在厨房煮饺子,锅里的水扑出来,烫到他指尖的创可贴——和赵御霄刚才摸烟盒时,指腹的红印重叠。佘诗笑着递来碗醋,戴佳举着手机拍我们,镜头里向公明的围巾角,扫过我护腕上他新缝的针脚。
敲门声砸在门上时,我正梦见向公明把糖纸折成小船,船帆上的小太阳忽然变成赵御霄画的狐尾草。高苍北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指尖晃出冷光:“陈局!东吴省的僵尸案失控了!沈墨的定位在凌晨三点断了,现场传回的画面……”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僵尸群的牙印,和三年前‘血玉案’的一模一样。”
床头柜的护腕断口处,赵御霄的红绳还缠着,此刻正随着我起身的动作晃出细响。高苍北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上跳着东吴省旧楼的监控——昏暗的走廊里,沈墨的衣服碎片挂在消防栓上,墙面上喷着用尸血写的“来救我”,字体边缘带着熟悉的颤抖。
高苍北的警徽在廊灯下泛着冷光,平板电脑上的尸血字迹还在诡异地蠕动——那是用“活尸血”写就的求救信号,每笔划末端都拖着细小的血珠,像极了三年前血玉案现场的“活物标记”。我捏着护腕断口处的红绳,赵御霄的灵息还残留在绳结里,混着烤串摊的孜然味,此刻却被尸血的腐臭盖得发闷。
“赵队半小时前接了‘狐妖幼崽失踪案’,去了城西旧巷。”
“你留在局里,联系苏姚调取东吴省旧楼的地基图。”我扯过沙发上的外套,赵御霄的薄荷糖从口袋滚出来,糖纸画着的狐尾草在灯光下晃了晃,“三年前血玉案的凶手擅长‘借尸筑巢’,旧楼地基若有尸骸镇压。”
高苍北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敲击,警徽随着动作在锁骨处晃出冷光:“局里还有两架‘灵犀号’直升机随时待命。”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我护腕的红绳上,“陈局,需要帮你接赵队回来吗?狐妖幼崽案那边……”
“不用。”我捏碎薄荷糖的糖纸,狐尾草的图案在掌心跳动,“赵御霄应付得了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