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灌下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混着烤串的辛辣滚进喉咙,看赵御霄盯着炭火的眼神沉下去,烟灰落在糖纸船上烫出个小窟窿:“后来呢?没想着回崂山把她救出来?”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啤酒的苦,指尖搓了搓脚踝的红绳:“崂山的镇妖塔啊,塔身刻着三百六十道锁妖符,连魔君当年闯塔时都折了半只魔翼——”他忽然望向我,眼底映着跳跃的火星,“你知道吗?阿雾被关进去前,托小狐妖给我带了颗糖,糖纸背面写着‘御霄哥哥别闯塔,我在里面种了狐尾草,开花时会有甜味飘出来’。”
烤茄子的焦香混着他的声音漫开,我忽然想起局里档案室那摞未结的妖族卷宗,镇妖塔的图纸边缘还留着向公明用魔息画的破塔路线——原来有些“不救”,从来不是放弃,是知道自己的“护”,不该让对方再担风险。
赵御霄忽然把糖纸船放进我护腕的断口:“后来我偷偷去看过,塔底的狐尾草真的开花了,白色的小花沾着镇妖符的光,像极了她当年蜷在我怀里时,尾巴尖的绒毛。”
夜风掀起他工装裤的裤脚,红绳上的狐毛晃了晃,忽然飘落在烤串摊的炭火上,瞬间燃成淡金色的光点——是阿雾的灵息,带着白狐族特有的清甜。
赵御霄忽然指着我护腕笑,胶带边缘不知何时渗进了烤串的油星:“你看,现在我的糖罐里,全是跟阿雾尾巴一个味道的水果糖,就像你护腕里藏着向公明的魔息——有些‘护’啊,不用闯塔,不用挥剑,藏在人间的烟火气里,反而更长久。”
我摸着糖纸船上的小狐耳,胡天明的魔息忽然涌进来,在光点里凝成小狐狸的虚影,尾巴尖卷着颗糖——跟赵御霄说的阿雾一模一样。炭火“滋啦”响着,老板端来新烤的肉筋,孜然粒撒在我们护腕上,把魔息、灵气、烟火气粘成一团:“其实阿雾说得对,人间的烤串比崂山斋饭好吃——”赵御霄忽然把肉筋塞进我手里,油汁滴在护腕断口却没烫着,“就像你梦见的居民楼烟火,比天仙境的灵气更暖,因为里面有想护的人,有护着你的人。”
我摸着下巴笑道:“行了,别摆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如果哪天想去把阿雾救出来,跟我说一声。”
赵御霄夹肉筋的手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糖纸船上,却被阿雾的灵息轻轻托住:“陈局这是要学魔君‘逆天改命’?”
赵御霄摇摇头,指尖捏着烤串铁签转了个圈,火星溅在他工装裤膝盖的破洞上,映得红绳上的狐毛忽明忽暗:“你和我不一样,陈局。”他忽然仰头灌下大半瓶啤酒,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炭火的“噼啪”响,“我就是个被崂山扫地出门的散人,无牵无挂惯了,可你——”他指尖敲了敲我护腕的断口,胶带边缘沾着的糖纸船碎渣轻轻颤动,“胡小哥的狐耳还等着听你说‘别怕’,佘诗的念安还没见过小叔叔的剑穗,就连局里那几个丫头,抽屉里都藏着给你攒的糖纸船。”
烤串的油烟裹着夜风涌来,我忽然想起苏姚会把每天的消息夹在我的报告里,许绗那个总咋咋呼呼的丫头,都知道在我护腕胶带里塞张画着小剑的糖纸。
“牵挂多了才好啊,”我晃了晃手里的肉筋,油汁滴在赵御霄脚踝的红绳上,惊起颗细小的灵息光点,“当年向公明总说戴佳‘拖油瓶’,可没了戴佳这个‘拖油瓶’又该说给谁听?”
赵御霄忽然笑了,笑声里没了刚才的涩,指尖把糖纸船从我护腕断口抽出来,对着霓虹折了个小剑的形状:“行吧,陈局——”他把糖纸剑塞进我裤兜,剑刃处沾着的孜然粒在灵力灯下闪了闪,“要是哪天我想闯塔了,肯定告诉你!”
烤串摊的霓虹在晨雾里泛着朦胧的光,我跟着赵御霄往停车的巷口晃,护腕上的胶带被汗水浸得发粘,糖纸船的碎渣时不时蹭过皮肤,像谁在偷偷挠痒痒。赵御霄的工装裤口袋里掉出半颗糖,滚落在地时糖纸发出脆响,映着他脚踝红绳上的狐毛——原来阿雾的灵息,真的带着股子清甜,混着烤串的孜然味,竟不违和。
“卧槽——”我一拍额头,酒气涌上来时脑子有点发懵,盯着赵御霄手里的车钥匙笑出声,“咱们俩喝酒了咋开车?”
赵御霄一愣,钥匙挂件“平安”二字在晨光里晃了晃,忽然把钥匙塞进口袋:“怕什么,谁没事查咱们901局?再说了——”他忽然凑近我,指尖戳了戳我的证件说道:“就咱们两个这军衔有几个想不开的来查我们。”
我骂了句“你小子倒是心大”,摸出手机时屏幕亮得刺眼——凌晨五点零七分,苏姚的头像还顶着“请勿打扰”的小月亮。赵御霄叼着根没点的烟在旁边笑,工装裤口袋里的糖纸剑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响:“别墨迹,苏姚嘴上嫌弃,心里肯定盼着咱们喊她。”
电话刚拨过去,那边就传来枕头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是苏姚带着起床气的骂声:“陈一潇你最好有正经事。”
我赶紧把手机拿远些,赵御霄凑过来时,烟嘴蹭到话筒,惊得苏姚提高了嗓门,“还有你旁边那个赵烟鬼!上次把我新车座椅蹭上烤串油,别以为我忘了!”
“咳,那个……”我清了清嗓子,护腕断口处的糖纸船碎渣掉进袖口,痒得指尖蜷了蜷,“我俩在烤串摊,喝了点酒,车钥匙……”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苏姚“嚯”地掀开被子,手机里传来拖鞋拍地板的响:“合着你们半夜撸串不带我,现在找我当代驾?陈一潇你行啊——”
我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苏姚连珠炮似的骂声,护腕上的胶带被冷汗浸得发粘——她说得对,上次赵御霄确实把烤串油蹭在她真皮座椅上,至今留着块浅褐色的印子。赵御霄叼着烟在旁边憋笑,工装裤口袋里的糖纸剑蹭出“哗啦”响,忽然凑近话筒喊了句:“姚姐,我给你带了新烤的蜜辣鸡翅,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