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观鹦鹉咒
民国十三年七月,皖南的雨总下得黏腻,把清溪村裹在一片湿冷的雾气里。村口老槐树下新添了三具薄棺,棺木没盖严,露出发青的手指,指缝里都攥着半截雪白的羽毛——那是三清观里鹦鹉的毛。
“又死了三个!都是去观里求过签的!”村民们挤在祠堂门口,声音发颤,有人指着后山的方向,“那观里的东西邪性,把人脸都抓烂了!”正吵着,泥路上传来马蹄声,三个人影从雾里钻出来:为首的汉子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袖口卷到肘弯,露出左手腕上半块暗青色的玉佩,正是游方道士李承道。他身后跟着两个徒弟,姑娘扎着高马尾,腰间缠着朱红色的绳索,是首徒林婉儿;少年背着个装满铜制零件的布包,眼神里带着股不信邪的劲,是二徒赵阳。
“李道长,您可算来了!”村长跌跌撞撞跑过来,手里攥着一张黄符,“这是前儿观主玄真给的,说能驱邪,可我家老婆子戴了,昨晚还是……”话没说完,村长突然捂着脸蹲下去,指缝里渗出血来,“痒……脸痒得厉害……”
李承道眉头一皱,摸出腰间的罗盘,指针疯了似的转,最后死死指向后山。“先去三清观。”他声音沉下来,左手的镇邪玉微微发烫——这是怨气极重的征兆。
三人沿着山路往上走,雾气越来越浓,空气里飘着股香灰混着腐臭的味道。三清观的朱红大门虚掩着,推开时“吱呀”一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观里香火鼎盛,供桌上的蜡烛烧得正旺,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奇怪,这时候该有香客才对。”林婉儿握紧腰间的朱砂索,突然瞥见廊下立着个鸟笼,里面一只白鹦鹉正歪着头看她,羽毛雪白雪白,喙尖却泛着诡异的血红。
“观主早——”鹦鹉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像掐着嗓子说话。赵阳凑过去,刚要伸手,就被李承道拉住:“别碰它。”话音刚落,观主玄真从大殿后走出来,穿件藏青色道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个铜壶:“三位远道而来,贫道玄真,有失远迎。”他笑容温和,眼角的皱纹却没跟着动,眼神像淬了冰。
当晚三人被安排在东厢房,房间里霉味很重,墙上的年画卷着边,露出后面发黑的墙皮。半夜时分,林婉儿被一阵尖叫吵醒,不是人的声音,是鹦鹉!她披衣出门,看见雪衣站在李承道的房檐上,爪子抓着一根羽毛,尖声喊:“他在换魂!鹦鹉是钥匙!”那声音苍老沙哑,根本不是鹦鹉该有的动静。
“谁在装神弄鬼?”赵阳也醒了,举着个铜灯走出来。雪衣见了灯,扑棱着翅膀飞往后殿,两人赶紧跟上。后殿黑漆漆的,供着一尊无脸神像,神像底座刻着奇怪的纹路,像一张扭曲的脸。林婉儿突然觉得胎记发烫,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点湿冷的东西——神像竟在流眼泪,还是红色的!
“小心!”赵阳突然拽了林婉儿一把,雪衣从神像后飞出来,喙尖对着林婉儿的指尖就啄,鲜血滴在神像上,“滋啦”一声,神像的血泪流得更凶了。雪衣扑到林婉儿肩头,用喙蹭了蹭她的耳朵,吐出一句清晰的咒文:“七月十五,地宫门开,魂晶归位,妖道重生。”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玄真举着灯笼走过来,脸色在灯光下惨白:“深夜三更,两位徒弟怎么在这里?”他目光扫过神像上的血迹,眼神暗了暗,“雪衣顽劣,惊扰了二位,贫道这就把它关起来。”说着就要去抓雪衣,雪衣却突然飞起来,撞向玄真的脸,玄真下意识地抬手挡,灯笼掉在地上,火苗窜起来,照亮了他袖口下的一道疤痕——和神像底座的纹路一模一样。
“师父!”赵阳突然喊了一声,李承道从阴影里走出来,左手的镇邪玉红得发亮:“玄观主,这神像,怕是不简单吧?”玄真的笑容僵在脸上,慢慢直起身,道袍的下摆扫过地面,露出一双沾着泥土的鞋——后山刚下过雨,观里的地面却是干的。
灯笼的火苗在地上蜷成一团,最后化作一缕黑烟,玄真袖口的疤痕在昏暗中若隐若现。他弯腰捡起灯笼,指尖在灯笼杆上摩挲着,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李道长说笑了,这不过是尊普通的护法神像,许是年久失修,渗了些红漆罢了。”
李承道没接话,目光落在玄真沾泥的鞋尖上:“观主深夜也去后山?这时候的山路,可不太好走。”玄真的身子顿了顿,随即笑道:“贫道习惯在后山打坐,清净。倒是三位,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议驱邪之事吧。”说罢便提着空灯笼转身,道袍的下摆扫过门槛时,林婉儿分明看见他腰间挂着个小香囊,香囊上绣的,正是和她胎记一样的血面纹。
回到厢房,李承道把那半块镇邪玉放在桌上,玉身红得发烫,竟隐隐映出些细碎的纹路。“玄真在撒谎,”他指尖划过玉面,“这玉能感应怨气,后山的怨气比观里重十倍,他绝不是去打坐的。”赵阳从布包里掏出白天在观主书房偷拿的《鹦鹉咒》古籍,书页上的血迹已经发黑,缺页的地方边缘整齐,像是被人故意撕去的。“我总觉得哑仆老蔡不对劲,”赵阳压低声音,“他白天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还塞给我这张纸条。”
纸上的血面符号歪歪扭扭,背面“小心观注”四个字却写得有力。林婉儿指尖抚过符号,突然皱起眉:“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纹路……对了,小时候被妖道附身时,我娘说我背上的胎记就是这样的,还说这是‘活引’的记号。”话音刚落,窗外传来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三人凑到窗边,看见老蔡正蹲在廊下扫地,月光照在他脸上的疤痕上,像是爬着几条扭曲的虫子。他扫到东厢房门口时,突然抬头朝窗户看了一眼,然后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悄悄塞在门槛下。
等老蔡走后,赵阳赶紧开门去捡,是一块刻着血面纹的铜钱,铜钱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这是后山的土!”赵阳眼睛一亮,“他肯定是在给我们传信,后山有线索!”李承道却摇了摇头,把铜钱放在镇邪玉旁,玉身的红光大了些:“这铜钱上有怨气,玄真说不定在利用他。”
第二天一早,三人分头行动。林婉儿按照老蔡的暗示,找到观里废弃的炼丹房。房梁上的蛛网厚得能盖住人,墙角堆着些破碎的陶罐,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刚走进去,就听见墙里传来微弱的求救声,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有人吗?”林婉儿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房里回荡,求救声却更清晰了。她从腰间解下朱砂索,缠在拳头大的石头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砸过去,“哗啦”一声,墙砖碎了个洞,里面露出个黑漆漆的空间。
林婉儿点亮火折子,往洞里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洞里蜷缩着一具道士尸体,穿着十年前的道袍,尸体保存得完好,脸色却苍白得像纸,双手紧紧攥着一本泛黄的册子。她伸手把册子拿出来,正是《鹦鹉咒》的另一半,最后一页写着“镇魂段需活引之血,与魂晶共鸣”,下面还画着个鹦鹉的图案,鹦鹉的眼睛被涂成了红色,旁边写着“魂晶在喙”。
与此同时,赵阳正在破解观主卧室的机关。他发现床底的地砖比其他的松动,撬开后露出个暗格,里面除了几枚血面纹铜钱,还有一封玄真写给“蒙面人”的信。“已备好三名祭品,七月十五用活引之血开地宫,届时先祖便可重生。”赵阳捏着信纸,手都在抖,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赶紧把信塞回暗格,装作在打扫卫生。进来的是老蔡,他端着一盆水,看见赵阳,突然把水往地上一泼,水珠溅在床底的地砖上,露出暗格的边缘。赵阳心里一动,等老蔡走后,他再次撬开暗格,发现里面多了张纸条,上面画着后山孤坟的位置。
而李承道此时正在钟鼓楼里,镇邪玉的红光越来越亮,他刚踏上鼓楼的台阶,就觉得头晕目眩——迷魂阵启动了。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十年前的三清观出现在他面前,师兄玄清正站在鼓楼里,手里拿着《鹦鹉咒》,玄真从背后偷袭,一把匕首刺进玄清的胸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玄清的声音带着血沫,玄真冷笑着:“谁让你是守咒人,只有你的魂魄,才能喂饱鹦鹉的魂晶。”李承道冲上去想拉住师兄,却穿过了虚影,他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鼓楼中央,地上画着个巨大的血面阵,阵眼处,正是地宫的入口。
“找到线索了吗?”晚上三人在厢房汇合,林婉儿拿出《鹦鹉咒》完整版,赵阳掏出那封信,李承道则说了迷魂阵里的场景。“这么说,雪衣里有师兄的魂魄?”林婉儿攥紧册子,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动静,三人赶紧吹灭蜡烛,看见老蔡正朝着后山走,手里还提着个纸灯笼。“跟上去!”赵阳率先冲出去,三人远远跟着老蔡,直到看见他在一座孤坟前停下,坟碑上刻着“先父玄清之墓”。
“他果然是玄真的帮凶!”赵阳刚要冲上去,就被林婉儿拉住,“你听!”坟里传来微弱的低语,“老蔡是来送线索的,玄真的目标是婉儿的血……”林婉儿话音刚落,玄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既然都来了,就别躲了。”他举着灯笼,身后跟着几个面无表情的村民,村民的脸上都沾着血,眼神空洞得像死人。“老蔡确实是玄清的儿子,”玄真笑着,手里的灯笼晃了晃,“不过他早就被我用控魂术操控了,你们找到的线索,都是我故意留的。”
老蔡突然转过身,脸上的疤痕扭曲起来,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朝着林婉儿刺过来。“小心!”李承道把林婉儿推开,用镇邪玉挡住匕首,玉身发出刺眼的红光,老蔡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捂着头惨叫起来:“我没被操控……我一直在装……”他猛地转身,匕首刺向玄真,玄真却早有防备,一脚把老蔡踹倒在地,匕首插进了老蔡的胸口。“可惜了,”玄真蹲下来,从老蔡手里拿过一枚破阵符,“还以为能多利用你几天。”
老蔡看着李承道,嘴角流出鲜血:“地宫……在钟鼓楼……破阵符……”话没说完,就没了气息。玄真站起身,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火苗窜起来,照亮了他身后的村民——那些村民的脖子上,都缠着半截雪白的鹦鹉羽毛。“把他们抓起来,”玄真冷笑着,“七月十五,正好用他们的血,给先祖献祭。”
火苗顺着草屑蔓延,映得玄真身后的村民脸色愈发惨白,他们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脖子上的鹦鹉羽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挂在尸身上的招魂幡。李承道将林婉儿和赵阳护在身后,左手的镇邪玉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盯着玄真:“你把村民炼成了血傀?”
“聪明。”玄真拍了拍手,村民们突然像提线木偶般扑上来,指甲又尖又黑,抓向三人的胳膊。林婉儿立刻解下腰间的朱砂索,手腕一甩,索子缠住最前面那名村民的脚踝,用力一拉,村民“咚”地摔倒在地,嘴角却还咧着诡异的笑。赵阳从布包里掏出两枚铜制的“破阵钉”,往地上一插,铜钉接触地面的瞬间,发出“滋啦”的电流声,村民们像是被烫到般往后缩了缩。
“走!去钟鼓楼!”李承道大喊,趁着血傀畏缩的间隙,带着两人往后退。玄真哪会放过他们,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往空中一抛,符纸瞬间燃成灰烬,风突然变向,卷起地上的火苗,朝着三人的方向扑来。“是引火符!”林婉儿拉着赵阳往旁边躲,火苗擦着她的衣角掠过,烧着了一片布料,露出她腰间淡淡的血面胎记,玄真看见胎记,眼睛亮得吓人:“活引的印记果然在你身上!”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钟鼓楼,李承道反手关上厚重的木门,又用朱砂索缠了几圈。门外传来血傀撞门的“咚咚”声,震得门板都在颤。赵阳赶紧检查四周,发现鼓楼的柱子上刻满了符文,符文之间还缠着细细的红线,“是迷魂阵的阵眼!”他从布包里掏出铜制零件,飞快地组装成一个小罗盘,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西北方的一根柱子,“只要破坏那根柱子上的符文,阵法就能暂时失效!”
林婉儿刚要上前,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扑棱”声,抬头一看,雪衣正站在横梁上,喙尖的血红格外刺眼。它歪着头看了林婉儿一眼,突然俯冲下来,爪子抓住她的衣领,把她往柱子旁边带。“鹦鹉在帮我们?”赵阳愣住了,李承道却皱起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玄真既然故意留线索,没理由让雪衣轻易帮他们破阵。
就在林婉儿的手快要碰到柱子符文时,雪衣突然啄了她的指尖一下,鲜血滴在符文上,符文瞬间发出诡异的绿光,原本昏暗的鼓楼突然亮了起来,四周的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面纹,像无数张扭曲的脸在盯着他们。“不好!是假阵眼!”李承道大喊,可已经晚了,绿光笼罩的瞬间,三人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他们像是站在一片血雾里,耳边传来无数人的惨叫声,其中还夹杂着鹦鹉尖细的声音:“魂晶……在地宫……”
“是迷魂阵的第二层!”赵阳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掏出破阵钉,朝着刚才罗盘指的反方向跑去,“真正的阵眼应该在东南方!玄真故意把符文刻反了!”果然,铜钉插进东南方柱子的瞬间,绿光突然消失,墙壁上的血面纹也淡了下去,门外的撞门声也停了。
三人刚松了口气,鼓楼的天窗突然被人掀开,玄真跳了下来,手里还抓着雪衣,雪衣的翅膀被他捏得变形,却还在挣扎着尖叫:“他要拿魂晶……开地宫……”玄真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把银制的小刀,撬开雪衣的喙,露出里面血红的魂晶,魂晶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一颗凝固的血珠。
“把活引交出来,我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些。”玄真把刀架在雪衣的脖子上,雪衣的羽毛开始脱落,露出里面隐约的魂魄虚影——正是十年前死去的玄清。李承道的眼睛红了,他往前一步:“放了鹦鹉,我跟你走。”林婉儿赶紧拉住他:“师父!我才是活引,不能让你替我!”
“你以为你真的是活引?”玄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故意让老蔡给你们传假线索,让你们以为有血面胎记的是活引,其实真正的活引,是赵阳!”赵阳愣住了:“我?不可能!我跟玄学一点关系都没有!”玄真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赵阳的生辰八字,旁边还写着“守咒人旁支血脉,可引魂晶之力”。
“你家人当年被假道士欺骗,根本不是巧合,是我安排的,就是为了让你对玄学产生怀疑,方便我控制你。”玄真的刀又靠近雪衣几分,“现在,要么赵阳跟我走,要么我就捏碎魂晶,让玄清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雪衣突然挣脱玄真的手,朝着赵阳飞去,喙尖的魂晶蹭过赵阳的指尖,赵阳突然觉得一股寒气从指尖窜到心口,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小时候夹里着火,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救了他,那人手腕上的玉佩,和李承道的镇邪玉一模一样。
“你说的旁支血脉,是真的?”赵“你说的旁支血脉,是真的?”赵阳看着李承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李承道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点头:“你是玄清师叔的远房侄子,当年你家失火,是他冒死把你救出来的。他怕玄真盯上你,才让你家人瞒着你的身世,还故意安排‘假道士行骗’的戏码,就是想让你远离玄学,平安过一辈子。”
玄真见他们戳破了真相,眼神变得越发阴狠,手里的刀猛地朝赵阳刺来:“既然都知道了,那就一起去死!”李承道反应极快,一把将赵阳推开,左手的镇邪玉狠狠撞向玄真的手腕,银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雪衣趁机扑过去,用喙啄向玄真的眼睛,玄真吃痛,伸手去抓鹦鹉,魂晶却从雪衣嘴里滑落,滚到林婉儿脚边。
“快拿魂晶去炼丹房!”李承道大喊,林婉儿立刻弯腰捡起魂晶,指尖触到晶面时,一股冰凉的邪气顺着指尖窜上来,她强忍着不适,拉着赵阳往门外跑。玄真哪肯罢休,从怀里摸出一张“拘魂符”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一道黑气,朝着两人的背影追去。李承道赶紧掏出几张黄符,往地上一贴,符纸燃起金色的火焰,暂时挡住了黑气。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炼丹房,李承道反手用朱砂索缠住门栓,又将几张“镇邪符”贴在门板上。门外传来玄真撞门的巨响,伴随着血傀嘶哑的嘶吼,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赵阳喘着粗气,从布包里掏出铜制零件,飞快地组装出一个翻板机关:“师父,我在灶台下面找到真地宫入口了,咱们可以在这设陷阱,用朱砂火油烧他们!”
林婉儿蹲在灶台边,掀开沉重的石板,一股腐臭的怨气扑面而来,她赶紧捂住口鼻:“下面黑漆漆的,能看见地宫门了,就是不知道妖道的怨气有多强。”话音刚落,李承道手里的镇邪玉突然发出红光,雪衣的魂魄从玉里飘出来,羽毛上沾着淡淡的血痕:“我能感应到,地宫门快开了,玄真肯定会用血傀当祭品,强行破门。”
就在这时,门板“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玄真的手从缝里伸进来,指甲又尖又黑,抓向旁边的陶罐。“没时间了!”李承道把朱砂火油倒在翻板陷阱里,又将一张“引火符”放在机关旁,“婉儿,你带着魂晶躲到里屋,等玄真进来,我喊‘动手’,你就扔符纸点火;赵阳,你跟我一起守在门口,引诱他们踩陷阱。”
林婉儿刚躲进里屋,门板就被彻底撞开,玄真带着十几个血傀冲了进来,血傀们脸上血肉模糊,脖子上的鹦鹉羽毛随着动作晃动,像一串招魂的幡。“魂晶呢?交出来!”玄真的眼睛通红,盯着李承道,“别以为你们能挡住我,七月十五的钟声一敲,地宫门自己会开,到时候妖道先祖出来,整个清溪村都得陪葬!”
李承道故意往后退了一步,靠近灶台:“想要魂晶,先过我这关!”玄真冷笑一声,挥手让血傀们扑上来。赵阳趁机按下机关,最前面的两个血傀一脚踩空,掉进翻板陷阱里,“轰”的一声,朱砂火油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得玄真的脸格外狰狞。
“找死!”玄真从怀里摸出一张“血祭符”,往自己胳膊上一划,鲜血滴在符纸上,符纸瞬间燃成灰烬。血傀们像是被注入了力量,疯狂地朝着李承道扑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血傀,脸上隐约能看出玄清的轮廓——是玄真把玄清的魂魄炼进血傀里了!
“师兄!”李承道看着血傀,眼里满是痛苦,手里的动作慢了半拍,被血傀抓住胳膊,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肉里。赵阳赶紧用铜钉刺向血傀的眼睛,血傀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林婉儿趁机从里屋冲出来,将魂晶举过头顶:“玄真!你看这是什么!想拿魂晶,就别伤害我师父!”
玄真看见魂晶,眼睛亮得吓人,他推开身边的血傀,一步步朝着林婉儿走去:“把魂晶给我,我可以饶你们不死,还能让你成为妖道先祖的弟子,长生不老!”林婉儿假装犹豫,慢慢往后退,直到退到地宫入口旁:“你先放了我师父和赵阳,我再把魂晶给你。”
玄真哪会信她,突然加快脚步扑过来,想要抢魂晶。李承道趁机从怀里掏出镇邪玉,朝着玄真的后背砸去,玉身的红光击中玄真,玄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赵阳赶紧冲上去,用朱砂索缠住玄真的手脚,将他绑在柱子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钟鼓楼的钟声,“咚——咚——”一共敲了十二下,正是午夜时分。灶台下面的地宫入口突然发出“嘎吱”的声响,石板被彻底顶开,一道黑色的雾气从里面飘出来,雾气里隐约能看见一只布满血纹的手,朝着魂晶的方向伸来——是血面妖道的残魂!
“快!把魂晶放进地宫门的血面眼里!”李承道大喊,林婉儿赶紧将魂晶往地宫门的方向递去。玄真突然挣脱朱砂索,朝着魂晶扑过来:“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我要和妖道先祖一起,毁掉这一切!”他一把抓住林婉儿的手腕,想要把魂晶摔在地上。
雪衣的魂魄突然冲过来,用身体挡住玄真的手,玄真用力一甩,雪衣的魂魄散成一缕白烟,又很快凝聚起来:“守咒人……不能让他得逞……”说着,雪衣的魂魄朝着玄真的脸扑过去,玄真惨叫一声,眼睛里流出鲜血,暂时失去了视力。
林婉儿趁机挣脱玄真的手,将魂晶准确地放进地宫门的血面眼里。魂晶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笼罩着地宫门,黑色的雾气开始消散,妖道的嘶吼声越来越弱。玄真疯了似的朝着地宫门冲过去,想要把魂晶拔出来,却被白光弹开,重重摔在地上,胸口插着的银刀刺穿了心脏。
“不……不可能……”玄真嘴里流出鲜血,眼睛死死盯着地宫门,“先祖……我对不起你……”话没说完,就没了气息。
白光渐渐散去,地宫门慢慢闭合,最后只剩下一道细小的缝隙。李承道扶着林婉儿,看着地上玄真的尸体和烧焦的血傀,长长松了口气:“终于……封印住了。”
赵阳靠在墙上,胸口的伤口还在疼,却笑着说:“以后清溪村再也不会有邪祟了,咱们也算完成了玄清师叔的心愿。”林婉儿点点头,看着李承道手里的镇邪玉,雪衣的魂魄在玉里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
可没人注意到,地宫门的缝隙里,掉出来一根沾着血的黑色羽毛,羽毛在地上轻轻颤动,慢慢吸收着周围的邪气,颜色越来越深。而在清溪村外的山林里,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飘在空中,朝着远方飞去,像是在寻找下一个可以寄生的载体。
李承道低头看着镇邪玉,玉身的红光虽然淡了,却还在隐隐跳动,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妖道的怨气,或许还没彻底消散,这场关于守咒人与邪祟的较量,可能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