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志放下手中的碗,看似随意地问:“王大哥,您有这么好的手艺,咋没想过发扬光大呢?这酒要是拿到市面上卖,肯定特别畅销。”
梁兴立刻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可惜:“对啊王大哥!就这味道,绝对不愁卖,说不定还能改善改善生活,您这日子也能过得舒坦点。”
王诚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几滴。
他抬手抹了抹,眼神飘向门外漆黑的夜色,轻声叹道:
“我也不是没想过,可祖辈都在这儿守着,我也只能接着守下去。这手艺啊,自己喝喝,招待个过路的熟人还行,真要拿去卖,反倒失了意思……”
“祖辈都在这儿守着?”
梁兴捕捉到关键信息,和林青志对视了一眼:
这话里显然有隐情,看来这地方的秘密,比他们想的还要深……
他没直接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笑着问道:“对了王大哥,嫂子和孩子呢?这么好的院子,要是一家人住着,多热闹啊。”
王诚拿着碗的手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脸上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我这地方,哪像是能成家的样子?常年守着这片林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敢跟着我遭罪?我啊,就单身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了。”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些。
梁兴没想到会碰上个软钉子,连忙打圆场:“嗨,王大哥您这话说的,您这人实诚,肯定能碰到合适的!”
王诚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接话,端起碗又喝了一口,眼神却飘向了墙角的那些陶瓶,像是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
林青志见他情绪低落,连忙端起碗递过去:“王大哥,别叹气,来,再喝点。这酒好,喝了心里敞亮。”
王诚接过碗,又是一大口下肚,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盯着桌上的辣椒炒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其实,前几年有个姑娘愿意跟着我,结果住了没半个月,就……”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梁兴知道终于摸到了关键,连忙放柔语气:“王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是您信得过我们,不妨说说。我们俩虽然没啥大本事,但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王诚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人,像是在判断他们的话是真是假。
一阵夜风吹进屋里,屋里的灯光也跟着摇曳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算了,说出来也没啥,就当喝酒解闷吧……那姑娘是附近村子的,人挺好,不嫌我穷。可有一天晚上,她起夜去院子里的茅房,就听见院墙外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哭,又像是有人笑。”
“然后呢?”林青志追问。
“然后她就吓傻了,跑回屋躲在被子里发抖,我起来的时候,看见她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
王诚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回忆起了可怕的场景。
“第二天一早,我就送她下山……她走的时候说,看见院墙外有黑影飘过去,眼睛是红的……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跟我提成家的事。”
梁兴皱起眉头:“黑影?您之前说的失踪的人,是不是也和这黑影有关?”
王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迷茫:“不知道,没人见过那黑影到底是啥。有人失踪,都是在天黑后进林子的,再也没出来过。我这院子能平安,全靠祖上留下的东西镇着,不然我早没了。”
“祖上留下的东西?是不是院子里的阵法?”林青志顺势问道,目光紧紧盯着王诚。
王诚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们……你们咋知道?”
他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拍大腿:“怪不得你们敢天黑后往这儿来,原来你们不是普通人!”
梁兴见被识破,也不再隐瞒,笑着点头:“实不相瞒,我们俩确实是来查这林子的怪事的。最近失踪的人太多了,我们怀疑和邪祟有关。您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弄清楚真相,也想帮这林子恢复太平。”说着,他还亮出了执法证。
王诚见到梁兴手上的执法证上有五角星图案,心里不由地信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这是啥证件,但是上面有五角星图案,肯定是有关部门……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狗又叫了起来,这次的叫声带着几分警惕,不似之前那般温和。
王诚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脸色凝重地说:“今晚不对劲,那东西好像离得更近了。你们俩今晚就在这儿待着,千万别出去,这阵法能护住院子,但出去一步,就不一定了。”
林青志和梁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堆的疑问:
为啥那东西总盯着这里,为啥这院子会阵法,王诚祖辈为啥要守在这里……
林青志站起身,走到窗边,借着灯光往外看。
院子里的葡萄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大黄狗蹲在栅栏边,对着漆黑的树林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远处的林子里,隐约有微弱的绿光闪过,快得像错觉。
“王大哥,这阵法是您祖上布的?这阵法等阶不低,您祖上……”梁兴问道。
“是我太爷爷布的,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事,但最近这半年,我总觉得阵法的力量在变弱,有时候夜里能听见院墙外有爪子抓栅栏的声音。”
王诚的声音带着恐惧,“之前失踪的那几个人,有一个就是在我这院子外百米远的地方不见的,第二天只留下一只鞋……”
林青志收回目光,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看来那东西今晚可能要现身了。王大哥,您祖辈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料想那东西一时半会也进不来院子,王诚重新坐回凳子上。
他没直接回答林青志的问题,反倒问了一句:“你们俩听说过守墓人吗?我祖辈传到我这一辈,干的就是这营生。”
“守墓人?”
梁兴猛地直起身子,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酒碗都晃了晃,“可这四周全是林子,连块像样的石碑都没见着,哪有古墓的影子啊?”
林青志也跟着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的青砖地,语气里满是疑惑:“是啊王大哥,别说古墓了,就连个土包都没瞧见。您这守的,难道是座‘隐形墓’?”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实在没法把眼前这普通院子和“守墓”俩字联系到一起。
王诚没接话,端起酒碗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也没擦。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郑重,伸手指了指脚下的青砖:“墓不在别处,就在这院子底下。”
“嘶——”林青志和梁兴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青石板。
昏黄的灯光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谁也没料到这寻常院子的地下竟藏着如此秘密。
梁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就在这底下?我们刚才还在这儿踩来踩去……”
“嘘——”王诚突然抬手示意他小声点,声音压得更低,“别大声嚷嚷,惊扰了先灵……”
林青志连忙往前凑了凑:“王大哥,您仔细说说,这底下埋的是谁?看您这阵仗,肯定不是普通人。”
王诚又喝了口酒,指尖在碗沿上慢慢摩挲,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埋的是史可法大人,明末的抗清名将。”
“史可法?!”
这次轮到林青志变了脸色,他和梁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梁兴忍不住插话:“可史大人的墓不是在杭州吗?我以前听老人说过,那儿还有祠堂呢!”
“那是衣冠冢。”
王诚摆了摆手,语气笃定得很,“真正的尸身,是我祖上那辈偷偷运回来的。”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墙角的陶瓶,像是透过那些瓶子看到了几百年前的景象,
“我祖上原是史大人麾下的副将,当年跟着史大人在杭州守城。城破那天,史大人被俘遇害,清军下令悬首示众,不准收尸……”
说到这儿,王诚的声音有些发紧,喉结滚了滚:
“我祖上当时拼死抢下了史大人的尸身,一路昼伏夜出,才把人带回了老家——也就是这儿。为了不让清军发现,他没敢修大墓,就选了这处风水宝地,把人埋在地下,上面盖了院子,对外只说是普通农户。”
林青志皱着眉追问:“那这阵法……”
“是我祖上布的。”
王诚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点自豪,“他不光是武将,还是个道行高深的风水师。这阵法叫‘困龙锁煞阵’,表面看平平无奇,实则能藏气护墓,还能挡外面的邪祟。这么多年,不管林子外面多乱,这院子里从来没出过事。”
“那史大人是这儿的人?”
梁兴终于插上话,挠了挠头,“我一直以为他是江南那边的。”
“祖籍在这儿,后来才去的江南做官。”
王诚点了点头,“太爷爷说了,史大人一生尽忠报国,不能让他死后连个安稳的埋骨地都没有。所以立下规矩,王家子孙必须守在这儿,护着大人的墓,代代相传,就到了我这儿……”
林青志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怪不得您说‘祖辈都在这儿守着’,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杭州的衣冠冢,估计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让世人有个祭拜的地方。”
“可不是嘛!”
王诚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疲惫。
“这些年,除了家里人,没外人知道这秘密。就连前几年那个姑娘,我都没敢告诉她,怕吓着她……”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叫声比刚才更凶,还夹杂着爪子扒拉栅栏的声响。
窗外的风也刮得更急了,葡萄藤的枝叶疯狂拍打窗棂,发出“啪啪”的脆响。
屋里的灯光跟着剧烈摇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梁兴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这么说,那黑影都是冲着史大人的墓来的?难道这里头有东西?”
林青志点点头,目光凝重:“有可能,这墓里有什么东西,或者……是这墓里的气场吸引来了邪祟。”
王诚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手里的酒碗“哆哆嗦嗦”地碰在桌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这半年,它来得越来越勤。之前有回我夜里起来巡院,听见院子底下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敲石头,当时还以为是老鼠,现在想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栅栏被什么东西撞断。
大黄狗的叫声瞬间拔高,带着凄厉的恐惧,紧接着就是“嗷呜”一声惨叫,没了动静。
“不好!”
王诚猛地站起身,腿肚子都在打颤,“那东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