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四个字已经让陆行云始料未及,如在梦中。嘉萝后面几句话,每一句带来的冲击都不比“我喜欢你”要少。
那些话变成烟花,一个接一个在陆行云耳边炸响,炸得他头晕目眩。某个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醉糊涂了在做梦。也因此,陆行云没能及时叫住嘉萝,等他回神睁开眼后,嘉萝已经转身往房门处走。
他张开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嘉萝转身关闭房门的瞬间,他心虚地合上眼。
待全部声音消失,确定屋中只剩自己一个人后,陆行云缓缓睁开眼。
烛光在眼前跳跃,他抬起手,挡住了有些刺眼的光。
手腕翻转,手心朝向自己,掌心凌乱细密的纹路暴露在眼前,陆行云凭借脑海中的印象,描摹出嘉萝方才的“画”,一遍又一遍。
他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嘉萝“画”的是什么。
在第四次模仿完毕后,那只手忽然悬在半空。
不敢置信和震惊自凤眸深处涌出。
——原来她真的在画画,画的还是他。
那些深深浅浅的光影变化牢牢印刻在他脑海里,在模仿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猜测那些光影汇聚的是什么字,或是什么特殊的图案,却始终未能找到其中奥义。
第四次的时候,他放弃预设,单纯感受着光影的流动、变化。
光影恍若流动的水,先是掠过他的额头,再到眉骨,顺着鼻梁往下,接着是嘴唇。
与其说嘉萝在画他,不如说她在“摸骨”。
除了不曾真正地触碰他,她摸遍了他的眉、眼、鼻、唇。
心口处有种酸涩饱胀的感觉,陆行云难以想象嘉萝是怀着何种心情,一遍一遍描摹他的面容。
便就这样喜欢他吗?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嘉萝的声音犹在耳畔。
很久很久吗?
陆行云心中欢喜的同时,抓住了这句话里的漏洞。
他和嘉萝相识至今,纵有倾盖如故的熟稔感,时间厚度上却远用不上一个“久”字。
她来玉京不过数月,他亦不曾去过她的故乡,决计不会发生“她认识他很久,他却不认识她”的情况。
还有,她似乎打定主意不愿意让他知晓她对他的感情。
她究竟在顾虑些什么?
陆行云不想把嘉萝逼得太紧,可她今夜隐隐透出的意思,让他生出“可能会失去”的惶恐。
拥有后失去比从未拥有更让人难以接受。
这样一份真挚美好的感情,没有人在得到后愿意失去。
没有在今夜将一切挑破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但若要他眼睁睁看着这份感情消失,陆行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想清楚后,当即坐起身,自衣袖中拿出一枚玉色珠子,两指捏住珠子,慢慢将其碾碎。
风声呼啸,卷起几片枯叶,一道黑色影子无声无息落在书斋房顶处,脚尖踩在瓦片上发出的声音还不如枯叶与瓦片接触时弄出的声响大。
“主人。”黑影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出声说话,鲜有人能察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