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该歇息了。”
幽幽几个字,令陆行云如梦初醒。
入肚的酒烧起来,陆行云觉得自己真是有些醉了,于是合上眼,隔绝掉周遭的一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想把人吓跑,更不愿被些许欲望裹挟。
只是他忘了,当视觉受阻后,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浮在鼻端的香气越来越浓郁,令人无法忽略。他从不知,区区一点香味便能让他自乱阵脚。
不止,不止香气。
更重要的是她的存在,她并没有离开。他能感觉到,她就站在床边,并且一直注视着他。
为什么不走呢?
陆行云一点睡意也没有,虽然闭着眼,他却有种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的感觉。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站在不远处,静静瞧着他的人夺走。忍不住思考她留下的原因,忍不住幻想她此刻的神情,忍不住想睁开眼看她一眼。
时间慢慢流逝,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眨眼的功夫。
先是两声细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再是一片阴影落到眼前,陆行云压下睁开眼的冲动,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
那片阴影不大,堪堪挡住眼前一半的范围,并不足以遮蔽所有的光源,陆行云仍能感觉到斑驳的光点在眼前闪烁。
他忆及放置在软榻尾端的烛台,倘若烛台放在另一端,所有的光亮都会被嘉萝的身影阻挡,只怕他很难感知到这些光源。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弄明白眼前的阴翳是如何形成——嘉萝把手悬空放在他眼前,或者说脸前。
她的手在一定范围内移动,到了某个地方又返回原位,继续移动着。
就好像,她一直用手在某个空间范围内画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陆行云只是觉得两者十分相似。他并不是很明白嘉萝这么做的原因,越发想一探究竟。
可贸然睁开眼,只会把人吓坏,一不留神,还会被对方识破自己在装醉。
一时间,陆行云都分不清此番装醉是试探嘉萝多一点,还是折磨自己多一些。
待阴影消失,陆行云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郎君。”
“郎君。”
他听到了嘉萝的叫声,一共两声,尾音拖得很长,声调由高转低,直到最后一声最后一个字,声音轻得仿佛听不到。
“陆、行、云。”
两声郎君之后,她又唤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魔力,重重砸在他心间。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调、语气叫过他的名字。
那样郑重、那样缱绻、那样珍惜。
“我喜欢你。”
陆行云心尖狠狠一颤,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听到这样四个字。
不是没有想过她会向自己表明心迹,这本就是他渴求的。
只是这句话来得太快、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阮嘉萝喜欢陆行云,喜欢了很久很久。”
“这样的话,我也只敢在你喝醉的时候说。”
“哪怕你注定听不到,我也觉得欢喜。”
“能这样静静看着你,我已经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