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有这场游戏,这场为她安排的贵宾演出。”
庄园主的回答很平静,侦探的心却已经提了起来——
“我记得您说过,最后的选择是留下她。”
“既然不是杀死,那她一定是真的。您已经确认过了,她就是长大后的德罗斯小姐。”
庄园主夸赞道:
“不愧是侦探,记忆力和抓细节的本领没丢干净。”
“在经过几天的试探,以及我和熟人们联手演的几场戏后,她的伪装被撕得一干二净。”
“奥菲……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画面骤然快进,展现出来的相认结局,却并不美好——
卸去了所有伪装,甚至没有再刻意将头发扎卷的记者将奥尔菲斯堵在书房,苦劝道:“放弃吧,放弃这一切,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而在度过最初的激动后,奥尔菲斯不得不面临一个事实——
当年那个活泼好动的德罗斯小姐,已经成为了一名执着向世人揭发真相的记者。
在互相试探的几天,奥尔菲斯成功揭开了爱丽丝的身份,但爱丽丝也通过长期的调查与努力,精准推理出了庄园游戏究竟把多少的无辜者卷了进来,如果继续下去,又会造成多少破家之灾。
面对爱丽丝的阻拦,奥尔菲斯保持沉默,不愿回应。
他不想发生争吵,不想打碎他认为的,爱丽丝天真到有些可笑的观点。
现在,是一句“住手吧”,就能把过去所有事情全部抹平的时候吗?
停止庄园游戏,放弃继续向权力顶峰攀爬?
那谁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奥尔菲斯自己都数不清他结了多少仇家,又搅合了多少人的利益。
庄园游戏是一个护身符,更是一条登云梯。
只要这场药剂实验的利益能源源不断的产出,总会有盟友前赴后继的赶到奥尔菲斯身边,为他献上一份支持。
是的,不能停下实验,俄尔普斯是没有回头路的。
“我知道你始终无法忘记,你已经决定好复仇了。”
爱丽丝的眼神仿佛能看穿奥尔菲斯的内心,
“你并不认为揭发他们的罪恶就是结局,你希望他们能尝到德罗斯曾遭受过的那种苦难,你企图再制造一起……甚至不止一起的灭门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扳倒一个贵族已经很难了,杀害一个贵族更难。有些药水被刻意添加了放大恐惧的成分,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在极度的惊恐中死去。”
奥尔菲斯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你之前试探着问我是否认为护林员是元凶。”
爱丽丝悲切道,
“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奥菲,你该走出来了。”
侦探很想看看庄园主的表情。
毕竟庄园主自诩更注重“今我”,鄙视会沉溺在过去回忆中的小说家,经常以小说家为反面例子敲打侦探。
但这场对话,很明显,爱丽丝指责的那个困在过去的人,是决心要继续实验的庄园主。
“放弃吧,放弃这一切!”
爱丽丝不肯放过沉默的奥尔菲斯,非要一个答案。
奥尔菲斯说不出,他避开了与爱丽丝的争论。
沉默也是态度,不想放弃,不肯放弃。
在爱丽丝不依不饶的追问下,奥尔菲斯最终道:
“游戏还没有开始,等这场游戏结束后,我会告诉你我的选择的。”
爱丽丝深深看了他一眼,因为这句回应暂时妥协。
但他们都很知晓,这个矛盾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只是被推后了爆发时间。
“和你们不一样,我几乎不做梦。”
庄园主开口就是踩一脚侦探与小说家,
“但横跨了十年,苏醒后,我反而会时常梦到与她的这场谈话。”
“好吧,是她单方面的在倾泻她的观点,我负责聆听,安抚。”
“我们都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我们已经是敌人了。她想阻止我,想终结庄园里在发生的事。”
“但我不能停手,同时我也必须考虑到——抛开探子这层身份,作为一名正义感极强的记者,爱丽丝是否会罔顾我们之间的情谊,选择向外公开实验的秘密呢?”
侦探控制不住,直接反驳:“本来就是你做错了。”
“为什么叫做错?”
庄园主不客气道,
“你,还有那个小说家,当然愿意无条件的站在她那一边。但别忘了,始终保持清醒的是我。”
“见过太多人性,无数次衡量过利益,我对血缘与情感,都不是特别相信了。”
“我愿意成为‘奥尔菲斯’,是因为寻回妹妹,重建乐园,能救赎我们的精神,让我们在无与伦比的压力下始终有个精神锚点。”
“但我没办法去赌‘欧律狄刻’的真心,特别是她已经与我意见相左,我们彼此都认为对方做错了。”
“不要忘记冥王一直派魔鬼在路途两边高声唱诵着诱惑与诡辩,故事告诉我们,唯有欧律狄刻才是最大的变数。”
庄园主慢慢道,
“她对过去有怀念,但不沉迷。对仇人有恨意,却不想因此糟践底线与正义。”
“她当然可以这样做,因为是我始终在寻找,在支持着她。”
“我所付出的一切,费尽心思重建的乐园,对德罗斯仇家的调查与必定的报复,难道不足以使她为之驻足?”
“所以我劝她冷静一下,等不归林的游戏结束后,我会给出答案的。”
庄园主轻轻一叹,
“在那一刻,我心里考虑的是留住这只过于勇敢的夜莺。我希望她可以停留在那架钢琴上,停留在我为她搭建的庇护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