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内,幸存的官兵们陷入一片死寂,集体呆立当场。
方才那瞬息爆发的毁灭性力量,彻底颠覆了他们对“陆军火力”的认知。
谁说陆军打不出战列舰的炮火?!!
当最后一枚迫击炮弹的轰鸣散去,整个天地仿佛瞬间失声,陷入令人窒息的沉寂。
那如潮水般涌动的白骨消失了,那让人头皮炸裂的骨骼摩擦声也消失了。只有残破的火车站,依然矗立在浓浓的硝烟之中。
环顾四周,一张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上,只凝固着同一种表情:
极致的震撼!
玄青立于聚光灯下,手背轻轻掩过微微扬起的嘴角,静立片刻,等待着众人稍许回神。
看到高文兆眼中的震撼渐渐被感激所取代,她方举起手掌,利落地敬了个军礼,清朗的声音穿透硝烟:
“高镇统!增援物资送达,轰炸任务完成!使命达成,就此别过!”
“啊?这……”高文兆喉间堵塞,挽留的话语再难出口。但他瞬间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猛地回以最标准的军礼,声音微颤:
“帝国陆军第十九镇全体官兵,拜谢赵中校!”旋即,他转身对着被定格的士兵们,嘶吼下令:
“全体都有——!向赵中校!敬礼!!!”
唰啦——!
无数道疲惫的手臂骤然注满了力量,机械般地执行命令。
手臂虽抬起了,士兵们的思绪却还深陷在那片撕裂大地、焚尽亡灵的恐怖爆炸景象中。
一道道强烈的目光聚焦在玄青身上。
此刻,所有人心头都不约而同地涌起同一个疑问:
这位天使般的赵中校,该如何返回苍穹?
飞上去?可她只是b级强者,如何挣脱重力的桎梏?
下一秒,答案揭晓!
只见聚光灯中心那超凡脱俗的身影——双腿骤然绷紧发力!
战靴足尖向地面狠狠一蹬!
嘭!
一声闷响,碎石飞溅!
她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飒爽的身姿瞬间没入上方的漆黑的夜幕!
同一刹那,白鹭号盘旋在广场正上方,高度已降至约150米的低空。
舱门边的卢谦嘴角微扬,意念瞬间凝聚。
【御物术】——发动!
一股沛然巨力凌空罩下,百公斤的无形之力堪堪延伸至百米外,精准地“捞”住了那跃升至最高点的身影!
电光火石之间,玄青只觉腰身一紧,已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拽住,向着引擎轰鸣声的方向拉去,直接落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舱门合拢,将下方的喧嚣与硝烟彻底隔绝。
白鹭号机头昂扬,直指深邃无垠的苍穹。
引擎澎湃地咆哮!推力陡然爆发!战机迅猛地撕裂云层,利箭般刺向浩渺夜空!
地面上,留给火车站上万将士的,唯有那渐渐消散于九天之上的轰鸣余响。
以及,
一个天降神兵的传奇!!
机舱灯光熄灭,墨蓝的夜空如幕布般展开。
白鹭号滑翔于云层之上,稀薄大气涤净了凡尘的水汽与尘埃,任由清澈的月光倾泻而入。
玄青紧贴驾驶窗,将望远镜对准高悬中天的那轮皓月。
此刻,它的轮廓前所未有地清晰。
高倍镜片将月面拉至眼前:荒凉的月陆之上,陨石坑群散落如星,其中一片巧妙地排成勺状,宛如宇宙巨人随性烙下的印记。巨大的环形山壁嶙峋,边缘被阳光切割出细长的阴影。
广袤的月海则呈现出幽暗沉凝的色泽,仿佛亘古冻结的深潭,与苍白的环形山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望远镜的碧绿滤镜下,月光并非纯粹的银白,环形山的岩石折射出金色的辉光,而坑底阴影里,却浸透着幽蓝的冷意。
机舱细微的颠簸,牵动着镜中的月面无声浮动。目光扫过那些死寂了亿万年的坑谷,仿佛能隐隐听到遥远时空传来陨石撞击的回响。
脚下,云海浓雾翻涌不息;舱内,只余发动机低沉的嗡鸣。
一种剥离时空的孤寂感油然而生,玄青感觉自己仿佛独踞虚空尽头,伸手就能拂开月球表面的尘埃。
她举着望远镜,忽然对身后的卢谦道:
“真想带师父夜晚飞行!”
“行啊!将来飞机多了,送你师父一架当座驾!”卢谦语带戏谑。
玄青嘴角漾开浅笑,放下望远镜,眸中闪着执拗的光,“不,我只要白鹭号!它真像传说里上古大仙的飞舟啊,可更高更快!”
“那你得拜师伊娃,学开飞机。”
玄青郑重点头,“嗯!等赵澜回来,我们俩一起学!”
电报机的指示灯急促频闪,伊娃迅速译报,清声念道:
“夫人急电:「你我受邀出席东洋大臣晚宴,后天,新汴梁樊楼!」”
卢谦眉头微蹙,这才恍然今日已是5月28日。
按行程,东洋大臣理应抵达新汴梁数日了。原计划还需与余少校去城防军推销动力装甲,还需程瑾瑜引荐各地父母官…如今,陆军那张堆满未来五年订单的合同,已使这一切失去必要。
但,到底需得去露个面。否则人家费心筹备,自己这边却爽约如儿戏,实在有失礼数。
思忖片刻,他问道:
“玄青,我得去新汴梁,把你放在新鄱阳,你坐火车回铆钉城?”
“我同去!”玄青掩唇轻笑,泄出一丝机密,“我本来的任务就是跟着你、保护你,而不是守着陈公馆。”
“哦?!”卢谦眼中闪过好奇。
“保密局只管军机要务,陈公馆势力滔天自有特勤局操心。我的职责……”玄青走近一步,“是确保技术资料图纸顺利交接,并确保陆军订单执行无误。”
“原来如此。”卢谦恍然大悟。
玄青优雅起身,与卢谦相对而立,“我们保密局少校以上的成员,本就是那份晚宴名单上的一员。此行,我本就要去新汴梁报到。”
“嘿嘿!”卢谦顺势揽过美人纤腰,低语道:“今夜,五湖四海酒店…”
“先生,”伊娃冷静的提醒声响起,“白鹭号抵新汴梁约是凌晨五点。”
闻言,玄青螓首低垂,双肩微不可察地轻颤,声音几不可闻:
“这白鹭号…便已是极妙的地方……”
卢谦骤然领悟,喉结狠狠滚动一下,炽热的眸光再也按捺不住。他一把将佳人打横抱起,迈开大步,径直走向窄小的后舱。
月光如流动的水银,温柔地洒满白鹭号的机身。
平流层里,空气稀薄静谧。
白鹭号的机翼…不再平稳地划过夜空,开始规律地、带着某种隐秘节奏地微微震颤。
伊娃适时播放起一段旋律旖旎柔靡的乐曲,让撩人心弦的音符在舱内流淌、弥漫、盘旋,为那久别重逢、亟待喷涌而出的浓烈欢喜,悄然注满了醉人的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