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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卢谦终于将满地的宝贝清理完毕。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抬眼望向仍在细心整理打印资料的玄青。

阳光洒落在她专注的清冷面容上,格外宁静。

他招呼道:“歇会儿吧,剩下的杂事交给伊娃就好。”

“也好,”玄青微微颔首,优雅地将桌面清理出一块空地,“就在这儿用膳?把你的食盒拿出来?”

“开饭开饭。”卢谦应和着,熟练地摆好碗筷。

两碗热气腾腾、挂着浓稠汤汁的鲤鱼焙面香气诱人,旁边还配着两杯醇厚的黑咖啡。

他刚坐下,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的报纸还没看呢。”

他转向一旁安静侍立的伊娃,“扫一遍今天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

玄青看着连报纸都懒得亲自读的卢谦,唇角微扬,勾勒出一丝清浅的弧度。

这人惫懒的境界,真让她又“长了见识”。

二人刚拿起筷子,伊娃应声放下手中的报纸,缓步走至客厅,在餐桌侧面站定,清晰地朗读起新闻摘要:

“5月30日,三大报刊头版内容都在评论‘与民争利’同一个话题,文章引用各种奢饰品、高加价值物品的数据,显示他们实际成本都很低,但商品的最终价格都在成本10倍以上的利润。

“结论是,这一行业之所以暴利,主要原因是行业垄断,要求帝国出台法律,反垄断,换利与民!”

听到这里,卢谦挑起一筷子面,语带玩味:

“呵,有意思。三大喉舌异口同声炮轰同一个话题,这阵仗……背后怕是有人想借舆论做文章啊。”

他侧头看向对坐的玄青,“你平日里也关注这些俗尘烟火么?”

“偶有涉猎,”玄青执筷的姿态如画,淡然回应,“虽非兴趣所在。”

卢谦转回问伊娃,“文中点名的‘暴利’商品具体有哪些?”

伊娃迅速作答,“三份报刊各自列举了不同的商家产品清单,共涉及九种商品。其中七种为皇室二十四监独家承制,另两种……”她的声音微妙地顿了一下,“……属于陈氏重工旗下的产品。”

“什么?!”

卢谦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顿在碗边!脸上的闲适瞬间冻结,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把抓过近旁的报纸,锐利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铅字。

每读一行,脸色便黑一分,口中不禁低声斥责:

“好个借刀杀人的局!简直是……造反!”

话一出口,脑中却电光火石般豁然开朗。

“嘶——”他喉结滚动,强压下翻腾的怒意,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原来如此!图穷匕见了!硬撼皇帝陛下的刀兵?那是痴人说梦!

“这帮杂碎打的主意是釜底抽薪:从根基上摧毁皇室产业的经济命脉,让陛下无钱养军!

“一旦武力根基动摇,那些藏在幕后的鬼魅魍魉才好跳出来翻天!啧啧,这布局……不知死活的东西,跟整个帝国掰腕子,注定粉身碎骨!”

他越想越恼,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可你们要造反就造反,为什么非得把陈氏重工拖下水?!就算陛下不动手,老子我也要亲自给你们送终!”

“或许……”玄青放下细瓷小碗,抬眸看他,眼神清泠通透,“其本意并非‘造反’那般骇人,矛头实则更可能是直指陈氏重工?凡夫俗子争名夺利,最善此道。”

“啪!”

卢谦猛地一拍额头,豁然站起,眼中喷薄的精光立时压过了怒火:

“玄青!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差点被这群老鼠绕糊涂了!”他斩钉截铁地断言:

“永恒教!绝对是永恒教的手笔!他们肯定摸清了陛下派高手保护陈公馆的风声,这是要逼宫——迫使陛下壮士断腕,放弃庇护陈家!”

他踱了两步,唇边勾起冰冷的讽刺:

“可惜啊,这帮地沟里的耗子,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我跟皇帝陛下交易的真正分量!他们只当我们卖了动力装甲或手环换点金银,以为是桩能切割的利益买卖!想用这种舆论刀子把陈氏和皇室彻底切开?啧啧……这招,恶毒是真恶毒,歹毒也是真歹毒!”

“想用这种舆论刀子把陈氏和皇室彻底切开?啧啧,这招……恶毒是恶毒,也确实歹毒!”

玄青闻言,眸光骤然一凛。

这不仅是在摧毁她的任务,更是将卢谦置于危险的境地。

她秀眉微蹙,语速难得带上了一丝急切:

“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卢谦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忽然,他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仿佛也注入了决断的勇气。

“既然他们自寻死路,那就成全他们!”他声音斩钉截铁,“这次有皇帝陛下当靠山,天塌下来……自有泰山顶上!”

稍作停顿,他眼中掠过计算的冷光,“伊娃,查!那些大放厥词的文章,署名都是何方‘神圣’?”

“回先生,”伊娃迅速应答,“三大报刊署名都是金陵复社的才子名号。”

“哈哈哈……”卢谦仰头畅快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即将复仇的快意。

玄青静待他的解释,却只闻其得意的笑声,不禁疑惑:

“何事如此开怀?”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卢谦眼中精光暴射,仿佛已看到仇敌授首,“我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把这帮复社的杂碎,连根拔起了!”

玄青见他胸有成竹,神色恢复古井无波,“既已有了计较,那便先安稳用饭吧。”

卢谦也意识到方才情绪过于激动,重新坐下,端起碗筷。

如今处境早已今非昔比,这点风波确实算不得什么。

然而,“永恒教”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诅咒,总能点燃他心底的杀意。

“永恒教必须彻底铲除!”他咀嚼着食物,眉宇间杀伐之气浓烈,“核心就在那个所谓的‘圣子’身上……揪出他,宰了他!整个永恒教必一盘散沙,土崩瓦解!最终嘛……让它变得跟那些吃斋念佛的温和派一样,再无半点作乱之力!”

然而,问题接踵而至。

那个深藏不露的“圣子”,该如何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

玄青小口品尝着人间美味,姿态依旧飘逸如仙。

见卢谦虽在用餐,眉宇间却拧着化不开的阴云,她略一沉吟,清越的嗓音如玉石相击:

“凡江湖隐秘组织,设核心‘圣子’之位,绝少只为一人荣辱权柄。其背后,往往承载着整个组织赖以凝聚的核心教义,或终极隐秘目标。无此目标,圣子便如无根浮萍,整个组织也徒具其名,失却存在之根基。”

“你是说……”卢谦目光倏地锐利如电,“要揪住那圣子的尾巴,得先摸清永恒教那个隐秘的真正目的?”

玄青微微颔首,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眨,“正是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