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扒尽碗底的饭食,卢谦重重陷进沙发,心头的阴霾却挥之不去。
永恒教,这块顽石愈发沉重了。
他越强,对方反扑只会更凶更狠。眼下这舆论风暴,若放任不管,真让人离间了陈公馆与皇室这棵救命大树,后果不堪设想!
被动挨打?那是下下之策!
此刻,唯有背靠皇帝陛下这尊靠山!这场联手抗敌的同盟,绝不能让人轻易破坏。
无数念头在脑中碰撞,迸溅火花。
他忽地侧身,目光落向一旁优雅用餐的玄青,眼神柔和了几分。
“你今天就把图纸资料上交。另外,我在给皇帝陛下备一份大礼!”
他顿了顿,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
盒内,十二支细颈琉璃瓶整齐列队,瓶底沉着细腻如尘的白粉。
“这东西叫‘青霉素’,能治百般感染,神效非凡!寻常黎庶也好,超凡入圣也罢,谁离得了这救命药?莫说一枚金币一支,就是再翻几番,也算良心价!”
他抬眼,眸中精光灼灼,是对庞大利益的精准算计:
“咱们卖给陛下,一支只收两块大洋。陛下用它普济众生也罢,奇货可居也好,转眼便能富甲天下!光这十七万万张口等着喝药,一人只消孝敬三枚金币……便是五十一亿金币的巨款!养军?横扫千军也绰绰有余!陛下还愁放不开手脚,重振雄风?!”
卢谦目光倏地锐利,转向侍立一旁的伊娃,命令道:
“伊娃!即刻整理一份‘青霉素’的说明书出来,将制法相关的字眼全部抹掉!名字,就叫‘抗生素’。
“还有,白鹭号的全套图纸,一张不少,统统整理打印,交给玄青!”
“遵命,先生!”伊娃应声而动,来到那堆积如山丘的白纸堆旁,信手拈起一支铅笔。
她俯身,手臂在巨大的餐桌表面流畅游走,细微的“唰唰”声中,一张张线条繁复、标注精密的技术图纸,打印般从她笔尖倾泻而出,其速之快,只留道道铅笔残影……
玄青目光追随着伊娃那迅疾的“笔锋”,柳眉微蹙。
她已然通晓微积分、离散数学等深奥之理,对伊娃“体内”那套匪夷所思的原理已窥得门径,心底不禁泛起波澜:
“这格物致知的造物,当真精巧入微,幽深似海……一架飞天之器的玄机竟需浩如烟海的图纸承载!相较之下,玄门术法,倒显……粗粝了些。”
她垂眸看向手中价值连城的小盒“抗生素”,轻声问:
“这般珍宝献与陛下,是铁了心要与皇权共进退了?”
“正是!”卢谦答得斩钉截铁,声音带着金戈交鸣般的决绝,“利益共生,生死同舟!”
玄青樱唇微启,一丝赞赏的笑意掠过:
“嗯,金银财帛终是外物,够用便好。所求过度,反堕了真意。”言语间满是对卢谦抉择的认同。
“呵呵,玄青法师该不会以为两块大洋一支,我是在亏本赚吆喝吧?”卢谦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得意,活像个刚得逞的巨贾,“凭大夏这泱泱疆土,万万亿黎民,我能将这支药的‘本钱’压到……这个数!”
他伸出拇指与小指一比,“顶多一文铜钱!”
纵然玄青向来心如止水,听到这“一个铜板”的惊世成本,那潭水般沉静的眸子里也禁不住激起涟漪!
她檀口微张,罕有地露出惊愕:
“当真?!”
“如假包换!一枚铜钱足矣!”卢谦用力地点头。
在他盘算里,大夏一枚铜钱,抵得上地球两毛的硬通货!利润空间已堪称惊人!
两人不再多言,默默拿起小刀,一根接一根地削尖备用铅笔,只为让伊娃的效率更高。
铅笔灰无声飘落,空气中弥漫开松木与石墨的淡香。
笔走直线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时间在石墨的摩擦中悄然流走。
当夕阳余晖透窗斜洒,染红了一小片桌面,伊娃终于停手。
一百根铅笔已然耗尽。
小山般的图纸被分门别类、整齐码放,最终收进一枚空间戒指,递到了玄青纤秀的掌心。
这关乎国运的重托,总算尘埃落定。
温存细语片刻,玄青拢了拢外袍,推门而出,身影融入新汴梁华灯初上的街衢,直奔城东保密局驻地。
她要去完成此行最关键的一环。
将手中这枚戒指,亲自呈到陈中校面前。
玄青的脚步声刚消失在走廊尽头,一阵香风袭来,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由远及近,陈若蕾推门而入,眉宇间带着疲惫与急切。
夫妻独处,以防打扰,手机都放进了空间戒指。
多余的话一字不讲,时间宝贵,必须争分夺秒。
陈若蕾胸口起伏,气息微促,语速快如倒豆:
“伊娃!守住房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她一边解开风衣的扣子,一边飞快转向卢谦,眼中光芒灼人:
“相公,快!晚上七点的宴会,天王老子也不能耽误我们出门!”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渴切。
卢谦无奈苦笑,拦腰将她抱起,径自走向里间的床榻……
一番酣畅淋漓的激战过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洗漱更衣。
墙上时钟已指向六点半。
瞥见卢谦换好晚礼服,陈若蕾对镜描着眉线,头也不回地催促:
“你先下去让何佳发动车子预热!我描好这点眉就来!”
防弹车滑出酒店大门,融入傍晚繁华的车流。
车内光影明灭,映照着两人轮廓分明的侧影。
车窗外,樊楼的轮廓已在远处阑珊的灯火中隐现。
卢谦率先打破车内沉寂,目光投向外面的夜景,问得似不经意:
“家里头……是不是遇着麻烦了?看你迟了一天,不太寻常。”
陈若蕾揉揉眉心,也望向渐近的樊楼,语气带着不忿:
“有几家供应商,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些对陈家不利的风声,趁机在原料上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
她顿了顿,眉间怒意更甚,“还不是这两天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那‘与民争利’的风波!他们笃定内阁会顺应民意,趁机立法……”
“哦?又是这顶‘与民争利’的大帽子?”卢谦嘴角勾起一丝洞悉的冷笑。
他转回头,目光似能穿透窗外流光溢彩,“不过是在借力打力,图穷匕……”
话音未落,座驾已至樊楼那流光溢彩的门庭。
侍者躬身拉开车门,璀璨的灯火瞬间涌入。
卢谦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入口,将那句“要釜底抽薪”咽了回去,脸上换回从容的笑意,淡然地摆手:
“这事回去再说,樊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