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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安在马上笑着向孙文石等人挥了挥手,仪仗继续前行。

刚转入城中主干街道,刘知县便快步上前,朗声禀道:

“状元公!城中万民翘首,皆欲一睹风采。为安全计,下官已备好八抬大轿,请公换乘游街,以慰合县百姓殷殷之望!”

马匹在喧闹、鞭炮齐鸣的环境中容易受惊。

而京城御马有专人训练,才给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用来游街。

林向安也理解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便从容下马。

在万众欢呼中稳稳坐入披红挂彩的八抬大轿。

“起轿——”

轿夫一声吆喝,大轿平稳升起。

轿帘高卷,让沿途百姓皆能看清状元真容。

所过之处,欢呼如浪:

“状元公看这边!”

“文曲星下凡了!”

时不时有人将花撒向轿舆。

两家族人跟在轿子旁边,稳稳地跟着。

感受这份无与伦比的盛大喜悦。

整个乌程县城如同沸腾一般。

浩荡的仪仗沿着苕溪缓缓前行,沿途不断有乡民将花瓣抛向轿舆。

绯红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朱漆官牌上,为庄重的仪仗添了几分江南春色。

林王两族的亲眷们簇拥在轿辇两侧,个个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

整个乌程县城万人空巷,茶楼酒肆的栏杆旁挤满了挥帕的妇人,稚童们追逐着队伍雀跃欢呼。

当队伍行经县学前街时,徐山长率全体生徒肃立门前,齐刷刷躬身行礼。

这是读书人之间最郑重的致敬。

绕城游城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时队伍转而向南,前往双林镇。

刘知县的官轿主动趋前开道,“乌程县正堂”的官牌在春阳下熠熠生辉。

刘知县此刻甘为前导,将“状元及第”的荣光全然让与身后之人。

用这样的阵仗,体面护送林向安这位新科状元回家。

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未来投资,此刻多走几步路,多表现一分热情,对刘知县来说,未来可能收获巨大的回报。

*

消息跑得比驿马还快。

双林镇口的石牌坊下,早已被翘首的乡邻围得水泄不通。

当官道尽头传来先导衙役的铜锣声时,人群顿时如沸水般翻腾起来。

“来了!真来了!”卖炊饼的王老六踮脚喊道,手里半块饼忘了放下。

“快看那旗子!金字的‘状元及第’!”

私塾里偷跑出来的学童指着远处,被先生敲了记脑壳,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官道。

鞭炮震天炸响,青石板路上落满红纸屑。

货郎李三激动得声音发颤:“知县大老爷亲自引路呢!咱们镇子出真龙了!”

“想当年林家大郎还卖给我豆腐呢!”杂货铺的赵婆婆抹着眼角,“一晃眼就成文曲星了。”

队伍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缓缓入镇。

衙役们勉强维持着秩序,乡邻们却不断向前涌着。

“让老婆子沾沾文气!”满头银发的陈奶奶拼命往前挤,枯瘦的手掌试图触碰轿帘。

当那顶八抬大轿经过时,整条街忽然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轿帘上随步伐微微晃动的流苏。不知谁带头喊了声:“状元公给乡亲们说句话吧!”

霎时间,满街都是带着乡音的呼唤:“状元公!”

“文曲星老爷!”

轿中的林向安轻轻掀起侧帘一角。

只见道路两侧,那些平日深闭的百年老宅中门尽数洞开。

每一扇门前,都设有一张披着红布的香案,案上香烟缭绕,供奉着瓜果糕点。

当他的轿子经过时,家中的长者会率领全家人,对着轿子的方向恭敬地作揖。

更有许多妇人,将自家懵懂的孩童推到路前,让孩子去摸一摸轿杆,或是将一枚铜钱塞到轿夫手里,恳求道:“沾沾状元公的福气!”

在古人看来,科举高中,尤其是中状元,不仅仅是个人努力的成功,更是祖上积德、天神护佑、风水显灵的证明。

状元郎本人,就是文曲星在人间的化身。

所以会开中门设香案,沾取文气,祈求福佑。

林向安见人群有人开口,便微微抬手,轿夫会意,队伍缓缓停下。

他并未立即下轿,而是就着掀开的轿帘,对着窗外那些殷切而熟悉的面孔,拱手环揖一周,声音清朗而温和,清晰地传遍街头:

“向安何德何能,劳各位乡邻父老亲迎!此去京城,幸不辱命,全赖故乡水土养育,师长教诲,今日归来,向安在此谢过大家!”

没有文绉绉的官话,只有真挚的乡土乡音。

“状元公记得我们呢!”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看看!这才是我们双林镇走出去的状元,没忘本!”

一位族老捻着胡须,对身旁的儿孙连连称赞。

轿帘落下,队伍继续前行,但气氛已然不同。

衙役们不再需要费力维持秩序,乡邻们自发地簇拥在仪仗两侧,如同护卫着自家的荣耀,一路向着林家的方向行去。

鞭炮声始终未停,红色的纸屑如同落英,铺满了青石板路,也沾满了乡邻们的肩头。

从镇口到林宅,这段并不长的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队伍最终在林宅前稳稳停驻。

刘知县直到此时方从容下轿,向林向安郑重拱手:

“状元公府邸已至,下官不便再扰天伦之乐,就此告辞。愿公在家安心休憩,若有任何琐事,尽管吩咐县衙办理。”

林向安深深还礼:“老父母一路相送,深情厚谊,学生没齿难忘!待家中安顿妥当,必当亲往县衙拜谢。”

二人执礼时,围观的乡邻皆屏息静观。

父母官对年轻状元执属官礼,这般场景在乌程县百年难遇。

待县衙仪仗远去,林向安转身望向府门。

母亲林秋兰扶着祖母林老太立在石阶上,两人眼眶通红。

父亲王四顺强作镇定,攥着衣角的手却微微发颤。

林向安快步上前,在离门槛三步处撩袍跪倒:

“不孝儿向安,拜见祖母、父亲、母亲!”

话音未落,林秋兰已俯身将儿子紧紧搂住。

林老太布满老茧的手重重落在他肩头,声音哽咽:“回来就好…让祖母好好看看…”

人群中响起善意的哄笑。

货郎李三高声道:“老夫人快让状元公起身,官袍沾了灰可惜!”

在乡邻的劝慰声中,林向安扶着母亲站定。

他仔细为祖母拭泪,又替父亲抚平衣襟。

这才发现三老都穿着崭新的见客衣裳,祖母和母亲发间正簪着他托人送回的簪子。

“先进屋歇脚。”

王四顺低声提醒,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

林向安颔首,转身向未散的乡邻团团作揖:

“向安谢过各位乡亲厚爱!明日家中略备薄酒,还请各位赏光叙话。”

他的话刚落下,人群顿时爆发出更热烈的响应。

德高望重者乡老们郑重回应:

“状元公太客气了!这是咱们全镇的大喜事,定要登门道贺!”

“林嫂子、王老哥,你们养了个好儿子啊!明日必携全家来沾沾文气!”

亲近的街坊邻居则更为热络:

“状元公放心!明日俺们全家一早就来帮忙!”

“我家新酿的米酒正好开坛,给状元公抬两坛来!”

有些妇人们则会关切地叮嘱家人:

“明日都穿体面些,别在状元公面前失礼。”

“当家的,快把前日扯的新布拿出来,我给娃儿赶身新衣裳。”

人群热闹纷纷。

当然还有精明的商户当场吩咐伙计:

“快去库房取两挂万响鞭炮,明日状元府宴客用得着!”

“把咱们铺子最体面的红绸都备上,这是镇里百年不遇的大事!”

在一片七嘴八舌的应和、道贺与叮嘱声中,货郎李三的嗓门最是洪亮:

“状元公快陪老太太多说会儿话!明日咱们不醉不归!”

......

在震天的叫好声中,林向安搀着林老太跨过门槛。

朱漆大门缓缓合拢,将喧闹隔在门外。

门外,林桥先让王和忠带着林嘉月回家,然后送走了各位亲族,这才进门。

此时人潮在笑语喧哗中渐渐散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