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淑妃的钟粹宫里(不记得之前有没有起过她宫殿的名字了……)。
谢淑端坐在宫殿主位之上,一身华贵雍容的衣裳衬得她格外从容典雅,她将目光投射在底下站着的沈静身上,柔柔的笑着。
“本宫这段时间照顾陛下分不开身,忽略了你。如今太医院院判回来了,本宫也得空过来教教你。”谢淑慈眉善目的,但目光却不断地在沈静身上扫视,将人盯得连头都不敢抬。
沈静这些日子都被谢淑派来的嬷嬷管理的要疯了,什么礼仪规矩,说话用膳,条条框框的架的她喘不过气来。
今日那教养嬷嬷没来,她本想着松快松快,却被淑妃直接喊到了正殿。
然后就被她这样盯着看盯了好一会儿。
沈静的心里越发的浮躁了。
当初在沈家的时候,邹氏就算要管教她,也多少顾念她的身体和心情,她偶尔说些好话,邹氏也会对她好些,这钟粹宫里可完全不一样。
谢淑派来的教养嬷嬷就跟石头一样,每天雷打不动要她下跪行礼、端正仪态,她若是一个没做好,藤条就会抽在她身上。
春桂春梅想帮她说些好话,也被这个教养嬷嬷给好好抽了一顿。
沈静压根就没胆子反抗,谢淑这人虽然长了张温温柔柔的脸,话也说的好听,但是下手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轻的。
她敢跟邹氏闹脾气撒娇,但跟谢淑可是一点儿都不敢。
所以此刻也只能弯着唇角感谢谢淑的照顾。
谢淑看着她下跪谢恩也没有阻止,只是嘴角滑出了一副得意的弧度。
等到沈静在底下跪的已经有一会儿了,她才抬了抬下巴,仿佛恩赐一般的开口道:“既然陛下都为你和环儿赐婚了,那你便是未来的七皇子妃,我们之间也不必这般生疏,你先起来吧。”
待沈静站好之后,谢淑又挥了挥手,让宫人送来不少的器具,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看着像是要一样一样给沈静测试。
“你来宫里也半月有余了,本宫还未不知你会些什么…今日有空,就一件一件试给本宫看好了。”
沈静的手下意识绞在一起,想要抬头和谢淑对视的时候似乎又想到教养嬷嬷的话,不可与高位者直视,脑袋又低了下来。
她不会啊……书中但凡有什么才艺的剧情,她都是直接摘抄的陆青黛的啊!!
沈静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看着一旁的古琴古筝这些她都未曾碰过的器具,心慌的指尖都在发颤。
沈静正在思考该如何逃脱这个环节的时候,上头的谢淑似乎是已经窥见了她的慌乱,轻啧了一声,声音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处处含着贬低。
每个字都在讽刺她的身份。
“你应当知道为什么环儿会选中你做他的七皇子妃……既然知道,那就该好好扮演下去才是。”
“除了容貌相似,你瞧瞧你哪里比得上人家?”
“半分神韵都没有,你怎配做七皇子妃?”
听着她一句一句的奚落,感受着谢淑不屑的眼神,沈静的指尖微微抠着掌心,欲说什么辩驳,却又被草草打断。
小覃子来报:“禀娘娘,良嫔娘娘那儿派人过来,说三十一皇子病了两日了,太医院诊治了几次之后一直不见好转,求娘娘让太医院罗院判过去延禧宫看看。”
谢淑拿起一旁的茶盏,听罢只是捏住茶盖捻了捻茶水上的浮沫,“三十一皇子体弱是该好好看顾,可陛下龙体贵重,罗院判不在,本宫不安心,还是让其他的太医去吧。”
小覃子退下,沈静却是冷汗浸湿了后背,这…如今的病本就难好,有太医却不给,这跟害人有什么区别?
谢淑果然是长着一副温和面孔,却有着一副蛇蝎心肠。
沈静还在心惊的时候,谢淑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而后勾唇,像是教导晚辈一样的开口,“既然环儿喜欢你,那你便要做好环儿的贤内助,婚期之前本宫会好好看顾你,凡事须得让本宫满意了,否则以你的家世,根本够不上七皇子妃的门槛。”
“还得多多加练才是。”
沈静被人带到后头,谢淑派了不少人来教她,原本那些嬷嬷以为她至少会些基础的,但一问便知,沈静的琴棋书画几乎是空白一片。
当然,如果下五子棋也算围棋的话,沈静还是有些基础的。
那些嬷嬷将沈静的情况给报了上去,换来谢淑更深的不耐。
但程穆环的婚事如今好不容易定下了,不能够再让京城中人看笑话了。
她们只得从理论基础开始教沈静。
一直教导到子时,那些嬷嬷才退下,春桂春梅和李嬷嬷才敢过来扶起今日跪了一天的沈静。
“淑妃娘娘怎么能够这般对待我们郡主?明明七皇子殿下在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啊……”春桂一边给沈静揉腿上的淤青,一边小小声的控诉道。
春梅和李嬷嬷只是默默上药,并未说话。
娘子从小便琴棋书画精通,一曲琵琶更是善哉,怎么可能连最基础的都不懂?
更何况娘子向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就算淑妃是长辈,也不至于让她奚落至此。
春梅和李嬷嬷两个人都觉得沈静变了,但她们又一直同沈静在一处,中途换人也不可能啊!
“她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就算七皇子知道她对我做的事情,他也只会高兴。”沈静麻木着一张脸,垂眸看着自己发青的膝盖,心里头的怨恨却是成倍的增加。
凭什么替身女主的好处她享受不到,坏处却要她一一尝尽?早知道就不搞什么欲抑先扬了,白白的便宜了陆青黛!!
“毕竟,我越像他心中的白月光,他才会多看我两眼,对外说的什么钟情于我通通都是他的假话。”沈静咬着牙,说起当下处境的时候痛苦不堪,然后抬眸看到外头的一轮弯月时,她才悔恨一般的捶打在一旁的床榻上。
“这个世界,只有墨将时一人对我好……”
她抬头看天,想到那个初见就对她温和有礼的男人,想起那日在沈府,沈岳林质问她为何和程穆环在一处时,墨将时带人过来的及时救场,又想起在谢府她告诉他程穆环要给她名分时他那难看的脸色。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沈静,她选错了人。
程穆环根本就不是她的良配,对她好爱她的只有墨将时一人。
她的眼泪忍不住滴落,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窗外轻轻的敲击声。
沈静慌乱的擦了泪,让人去打开,见到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侍女的时候,她又蹙起眉,声音愠怒:“你来本郡主这儿做什么?”
难不成是来看她笑话的吗?!
她沈静就算是被几个配角弄得狼狈,也不是她们这些npc可以随意嘲笑的!
那个小侍女将手中的包裹递上,连连否认道:“奴是受安王世子之托,给郡主送药膏来的。”
她这话让里头的人都一惊。
沈静原本皱起来的眉听到安王世子四个字时,一下就舒展开来,她急急追问:“他说了什么吗?他知道我在钟粹宫里的遭遇?”
那名小侍女低头回答,让人看不清脸:“安王世子说,他很心疼郡主在淑妃娘娘这受苦,但这后宫森严,他一届外男不好进宫,他帮不上郡主的忙,他很自责……只是当日是郡主自己选择了七皇子殿下的,他如今已无身份再为郡主分忧,望郡主在深宫珍重。”
听到这番几乎是划清界线的话语,沈静第一反应不是难过,反倒是惊喜,她把裙摆撩下去,急急的走过去,“世子如何?他如今可还好?”
沈静的消息闭塞,外头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因此只能通过问询去探查墨将时的心意。
竹枝继续道,只是声音里多少带着些迟疑,格外让人期待接下来的话语:“世子他…”
“他什么啊?你快说啊!”沈静不耐道。
竹枝像是做了一番挣扎后,才小声开口:“世子他如今住进了陆府,同福安郡主每日形影不离……他说,和郡主缘分已尽就不要强求了……他祝愿郡主和七皇子殿下和和美美…”
“又是她!!”沈静几乎是咆哮出声,整个人的眼神都瞪大了不少,状态也变得疯魔起来,一手就将桌上的花瓶给砸到一旁,“她为何总是要同我争!!旁的也就算了,为何连墨将时她都要跟我抢?!”
陆青黛难道不知道墨将时是她最后的支柱了吗?
这个世界上只有墨将时对她好,只有墨将时遵循《替身》剧情爱她,陆青黛凭什么连他都要抢走?!
怒骂了陆青黛好一会后,沈静才继续看着外头的竹枝,颤着声音问:“世子他真的这样说?”
竹枝点头,然后就又听见沈静的声音:“我不信!你让他来见我,来见我一次就好!!”
“郡主…宫规森严……您已是七皇子妃了啊…”见她又开始犯糊涂,一旁的李嬷嬷连忙上前劝慰道。
只是沈静一把就将人给推开了,“你懂什么?!”
她继续看着竹枝,恨不得亲自跟着人出去见他,“一定把话带到,一定!”
竹枝这才难为的点了点头,“奴明白了。”
随后她才趁着夜色匆忙离开,只有沈静看着包裹里头的几盒药膏忍不住痛苦咒骂起陆青黛来。
她就说,她都进宫半个多月了,墨将时就算当初伤了心,也没理由看她受苦。
原来是被陆青黛这个贱人给绊住了。
不过,墨将时喜欢的是她,对陆青黛只有厌恶罢了。
就算两人关系缓和,那陆青黛在墨将时眼中也不过是她沈静的影子罢了。
沈静被春桂春梅服侍着去洗漱,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发觉今夜的钟粹宫格外的寂静。
另一头,竹枝大摇大摆的出了钟粹宫,然后立刻赶回了如今宫里最热闹的延禧宫,默默的进了程月琳后头的侍女队伍。
程月琳看着假模假样来关心三十一皇弟程洺润的谢淑,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话,在一旁暗暗翻白眼。
“良嫔,你这是怎么照顾的三十一皇子?小孩子身子弱,你也不知道早些请太医。”
良嫔看着烧的糊涂的自家孩子,心疼的无以复加,即便清楚谢淑是故意的,也不得不低头求她,“嫔妾知错,可太医都说了,这病只有罗院判有拿手的办法,求淑妃娘娘让罗院判过来一趟看看洺润吧……”
说着她就跪下去磕头,谢淑像是反应迟钝一般,看着良嫔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才让人把她扶起来,而后做的一副无奈的样子,“本宫知道你爱子心切,可陛下那儿……”
她话还未说完,程月琳这边兰芝就过来通报了,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应当在养心殿的罗院判,“禀公主,罗院判已经请过来了。”
谢淑看到罗院判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往程月琳这看了一眼。
只见一身金黄色衣裙扮相格外尊贵的十六公主朝她微微挑了挑眉梢。
良嫔也甚是惊讶,但立刻就要跪下朝程月琳叩拜,“多谢十六公主…”
程月琳上前将人扶起来,语气平淡,“良嫔娘娘多礼了,你们都是本公主的庶母,如今皇兄让我帮忙掌管宫中事务,这种关乎皇嗣健康的事情,本公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让良嫔看着罗院判诊脉,程月琳和谢淑移步到外间,谢淑还是那一副温和的笑,只是语气里多少有些僵硬,“十六公主真是越大越伶俐了,养心殿里头的院判也能这样轻易使唤了,陛下如今卧病在床,若是清醒后得知,定然也会十分欣慰的。”
她话里暗含着的嘲讽被程月琳笑着给挡了回去,“父皇自然会高兴,毕竟我让罗院判救了他的皇子……但兴许会对淑妃娘娘您有些微词呢,毕竟当初父皇只放心让您贴身伺候,罗院判这一回宫,您就把父皇抛给他了,淑妃娘娘对父皇的感情……细看下来也没觉得多深呢。”
谢淑哼了一下,反驳道,“当初陛下受惊的时候就指名要罗院判诊治,如今罗院判刚回来两日就又要调出去,十六公主才是真正对陛下感情稀薄的那个人吧?”
“罗院判不过出来诊治一日,又不是不回养心殿了,淑妃娘娘这般气恼做什么?难不成三十一皇弟活着还能对我七皇兄造成什么影响吗?”
程月琳金黄色的衣裙晃了谢淑的眼睛,她微抬了抬下巴,好笑的看着谢淑:“罗院判前两日是本公主送到养心殿的,如今本公主让他去诊治三十一皇弟,淑妃娘娘有什么不满的大可直说。”
“毕竟若不是我姐姐心善让我把罗院判送到养心殿,淑妃娘娘今日兴许还在陛下榻前端茶倒水,事无巨细的忙碌着呢。”
“哪能在七皇子妃面前耍那般大的威风啊?”
----
莫名其妙被扣下一顶黑锅的墨将时:本郎君怎么不知道我给沈静送了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