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谞健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眉头深锁，沉吟片刻，忽地拍了一下禅杖，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色，“江姑娘，恕贫僧直言，白泽兰……貌似会吞噬‘神荼’中灵魂的力量。”
江落寒原本还沉浸在冥刀共鸣的余韵中，闻言眼神陡然一震。
“啊啊啊啊！！那不是G了！”江落寒猛地看向自己右臂，那缠绕而起的紫气旋仿佛变得炽热难控，神荼隐入血肉的部分隐隐作痛，哈哈，那是冥刀的灵性正在缓缓消散。
“白泽兰？金老头，那是什么玩意儿？”兰德洛德·陈正蹲在地上，用袖子擦着“季风”的刀身，听见两人谈话，立刻扭头看过来，一脸不正经地嚷道，“这名字听起来像什么保健品啊。”
“咳咳。”金老头斜了他一眼，拄着禅杖咳了两声，语气突然庄重了几分，“那是长樱之树的花朵，是一种专门克制鬼怪邪物的植物。它不属于人间界本土，而是来自火星西南方的芜衅罗刹。”
“芜衅……罗刹？”兰德洛德·陈皱起眉头，一边挖着耳朵一边狐疑地重复着，“听着怎么像是地府底下的第十九层？听名字我就起鸡皮疙瘩了。”
“你有鸡皮？”江落寒憋笑说道。
“我有鱼鳞也一样！”兰德洛德·陈翻了个白眼。
“总之——”金谞健不管这俩人插科打诨，眼神严肃，“芜衅罗刹，曾是火星历史上最恐怖的血族聚居地，那里的江河全部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天空长年被暗云遮蔽，阳光永远无法穿透。倥戎阁就矗立在一片血海中心，据说海底埋着千年血尸，而那湖水还会自发汲取灵魂的碎片，维系整片领域的存在。”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白泽兰，是当年用来镇压芜衅罗刹所种下的长樱之树的产物。你说它‘祛邪’，没错。但它的代价，就是吞噬灵性。任何不被天地承认的灵魂，都会被白泽兰视为‘杂质’净化掉。神荼……就属于那种‘未被承认’的东西之一。”
江落寒脸色一沉，似乎终于理解为什么自神荼与她融合之后，刀魂就变得越发微弱，而白泽兰却愈发浓郁地散发着香气，那不是和谐，而是吞噬带来的欢愉。
“所以你说……”兰德洛德·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我那把季风要是也凑近白泽兰，是不是也得寄？”
“若它的刀魂不够强，确实会。”金谞健淡淡道。
“呸！我家季风刚刚还把我撩得刀光乱舞，怎么可能弱？”兰德洛德·陈搂着“季风”的刀鞘一脸嫌弃，“你们这些和尚，就知道吓人。”
“你连白泽兰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懂刀？”江落寒翻了个白眼，神荼化作的紫气此刻已缓缓收拢，她试着切断与白泽兰的感应，才勉强让神荼安静下来。
“芜衅罗刹……倥戎阁……听起来是比地府还诡异的地方。”兰德洛德·陈咂了咂舌，“不过话说回来，那地方的人类能进去？”
“能。”金谞健淡淡一笑，“下北泽血族，便是芜衅罗刹中比较稳定的一支。你的祖先迪奥，不正是逃亡的下北泽血族吗？在星阵没有诞生的时候，芜衅罗刹就和火星其他政权产生了冲突，最终被菱天城的上官家收编了。”
“上官家？”江落寒眉头微动，若有所思。
“你梦里见过的那条黑龙。”金谞健慢慢转头，凝视着她，“正是菱天城前任城主，也就是上官家的家主。”
“哈……”江落寒忽然轻笑了下，搓了搓发凉的手，“老故事了，我在梦里只听了个皮毛。你说那些事……终究也得有人去经历的，我？不适合。很多事情，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金谞健沉默片刻，嘴角泛起微不可察的笑意，“那你就继续装不知道吧，江姑娘。你若真能一直不问、不看、不管，那才真是……一桩奇迹了。”
“你们几把的在说什么啊……”兰德洛德·陈捏着耳垂，满脸困惑地蹲在地上画圈圈，“什么芜衅罗刹啊，上官家啊，白泽兰啊，你们说的是地府嘛？我怎么听着像是上古神话合集。”
他一边抱怨一边用“季风”戳了戳脚下的灰尘，想参与对话又插不上嘴，抓耳挠腮得像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朋友。
金谞健理都懒得理他，目光重新落回江落寒身上，语气带上一丝温和的沉重：“你眼下还有更要操心的事，不是吗？人间界，还有人等着你去救。”
江落寒闻言，神情一滞，点了点头，“没错，我得回去。”
“先别急。”金谞健抬手制止她，话锋一转，“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男人，就是画卷里的那位，估计他刚刚就是想让你困死在地府中。”
江落寒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他清楚。”金老头咳了两声，站得笔直，“以你的意志力，神识困不住你，封印压不住你，画卷只是延缓时间的手段罢了。他用的那些花招，幻梦、灵压、记忆封锁，最多也只能拖住你一阵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光芒，“可地府不一样。这里的法则是由他们三位共同构建的，就算他是创世神残魂，也不能随意插手你在地府中的命运。而唯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你丢在这里不闻不问，让你在漫长的寂静中自己慢慢淡化掉。”
“结果呢？”他轻笑一声，“他怎么都没料到，老夫我恰好认识你，还能把你从那副破画里薅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老头笑得大摇大摆，江落寒却没笑，她盯着地面，喃喃道：“那男人到底是谁啊？一见面，戾气就重得跟大便一样，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金谞健收敛笑意，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他啊……可憋屈了。”
“你想想，一个曾被称为创世三神之一的存在，掌握着最初的火种与时序之法，在宇宙初成之际，与其他两位一道雕琢世界，推演秩序。他本应是被永世供奉的存在，结果呢？落得个被人斩魂碎魄的下场。”
他拄着禅杖，望向那黑漆漆的冥界远方，嗓音压低：“第一位杜若之神，曾用‘灼炡’逆转乾坤，形成混沌回廊；第二位半神，斩下了他的手指与半身魂魄；后来者，又在不久的将来中将三位创世神中的两位，彻底挫骨扬灰。”
“而第三位……”他顿了一下，眼神幽深，“还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不过不在人间，也不在地府。他藏得很好。”
江落寒喉头微动，轻声道：“所以……那男人，是三神中的一位。”
“没错。”金老头点头，“他是三神之中的‘二哥’，如今只剩下一缕残魂，被封印在画卷中，靠着一丝执念苦苦支撑。你能唤醒他这点情绪，也算他残魂未灭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