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在身后无声地合拢,仿佛从未存在过。
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岩洪超。
他眼前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苍白。
风雪如刀,割过他坚毅的脸庞。
他嗤笑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显得格外孤傲。
“天神老头,这就是你的手段?”
他环顾四周,目光中尽是不屑。
“不过是片冰天雪地罢了!”
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混沌初开的岁月。
记忆的闸门一开,那股狂喜与畅达便汹涌而出。
“想当初,盘古开天,我自地心深处一跃冲天!”
“那感觉……呵!……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股撕裂大地的力量。
脸上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近乎痴迷的笑意。
“可那时的天地,一片死寂,只有冰窟与雪山。”
“我嫌太冷了,便随手一把火,烧化了万里冰川。”
说到这里,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带着一丝怀念的无奈。
“也正因如此,凌深那家伙,才提着那把叫‘冰晶’的剑,追着我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无休无止的打。”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眼神飘向远方,仿佛能看到那个白衣胜雪、面容冷峻的身影。
“可打着打着……我们才发现,这死寂的冰雪与烈焰中,竟不知不觉地滋生了许多微小的生灵……”
岩洪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份自豪与畅快。
此刻都化作了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
他缓缓低下头,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颤抖。
“它们……有的葬身于我的火海,有的冻毙于他的冰原……是我……是我太鲁莽了!”
愧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若非如此,凌深也不会被我连累。”
“他与我一同被罚,跪拜天地……九九八十一天……”
“还被罚……在凡尘俗世中游历……”
“我总是这样……闯下大祸……”
“却要他一同受罚……这次……也是一样!……”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灰蒙蒙、仿佛凝固了的天穹。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与决绝:
“天神!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放过凌深!所有罪责,我岩洪超,一力承担!”
死寂,绝对的死寂。
他的呐喊,被这片冰原,吞噬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风声是唯一的幸存者,在他耳边呜咽,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岩洪超失魂落魄地垂下头,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
也渐渐沉了下去,只剩下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在空旷的世界里反复回响。
就在这时——
“岩越!……”
一个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漫天风雪,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岩洪超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刻轰然沸腾。
他猛地回身,动作因为太过剧烈,而带起一片雪沫。
十丈之外,风雪之中,一道白衣身影卓然而立。
衣袂随风翻飞,纤尘不染,仿佛这漫天严寒与风霜,都只是他脚下臣服的臣民。
他依旧是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清冷,孤高,却偏偏是这绝望世界里,唯一的光。
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预兆地冲上眼眶。
岩洪超的视线,瞬间模糊。
他咧开嘴,想笑,喉咙却哽得发不出声。
只能踉跄着向前冲去,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凌深……真的是你?”
他冲到近前,一把抓住凌深的手腕,那触手冰凉的温度,让他心中一颤。
随即又涌上更狂喜的念头:
“是天神老爷子!”
“他听到了!”
“他把你放出来了,对不对?”
然而,狂喜的潮水退去,理智的礁石随即浮现。
他看着凌博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激动瞬间化作了委屈。
他松开手,用力地跺了跺脚。
像个孩子般嘟起嘴,眼里的泪光还没散去,语气却已经带上了埋怨:
“你……你既然出来了,还来这鬼地方找我做什么!”
“现在好了,你也被困进来了!”
“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