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 白衣谋士引着他走向正房。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唯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寒江独钓图》。肖睿渝端坐在主位,一身月白锦袍,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见周先生进来,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周先生,别来无恙。”
他身后站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是郑文斌。他穿着粗布短打,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见到周先生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肖世子客气了。” 周先生在对面坐下,目光却不离郑文斌,“不知世子今日找周某来,所为何事?”
肖睿渝笑了笑,示意白衣谋士:“子墨,你先带郑壮士下去歇息。”
待郑文斌离开,肖睿渝才亲自给周先生倒了杯茶,茶汤清亮,却散着一股淡淡的苦味。“周先生可知,这位郑文斌郑壮士,是如何从天牢里出来的?”
周先生端起茶杯,指尖微颤:“愿闻其详。”
“是顾府的人动的手。” 肖睿渝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而且,这郑文斌,与燕州顾氏宗族关系匪浅。当年镇北军覆灭,他并非降了北狄,而是带着一批旧部躲了起来,这些年一直在燕州顾氏的庇护下。”
周先生的心猛地一沉。燕州顾氏 —— 那是顾云芷的根基!若郑文斌真与顾氏有关,那顾云芷救他,岂不是……
“更有意思的是,” 肖睿渝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这位郑壮士,当年在京城可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齐全,与白雯娇的婚约,也是两家老爷子定下的。谁能想到,如今竟成了搅动风云的关键人物?”
周先生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茶水险些泼出来。他忽然明白了肖睿渝的用意 —— 此人不仅知道郑文斌的底细,还查清了顾云芷与他的关联,甚至…… 连自己今日会来此,恐怕也是肖睿渝算计好的!
“世子不仅送信,还查过此事。” 周先生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不知世子此举,是何用意?”
肖睿渝靠回椅背,笑容意味深长:“周先生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觉得,这京城的水,该再搅浑一些了。” 他把玩着玉扳指,目光落在周先生脸上,“太子爷如今内有曾妃临产,外有顾云芷势大,怕是有些…… 分身乏术吧?”
周先生心中一凛。肖睿渝这是在试探他!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绕弯子:“世子有话不妨直说。周某今日来,也是为了顾云芷私放郑文斌一事。此人是当年镇北军旧部,与白雯娇有婚约,若他此刻现身,定会牵扯出许多旧案,对太子…… 未必是好事。”
“哦?” 肖睿渝挑眉,“周先生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斩草要除根。” 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郑文斌不能留,顾云芷…… 也该让她知道,太子的威严,不容挑战。”
肖睿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斩草除根!周先生果然是太子爷的左膀右臂。” 他笑完,目光变得锐利,“不瞒先生,我也觉得顾云芷此人太过碍事。她若在,太子登基之路便多了一块绊脚石,而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野心,“也少了些机会。”
周先生心中一动。肖睿渝虽是安远侯世子,却非长子,在侯府本就地位尴尬,若能在储位之争中押对宝,未必不能搏个前程。
“世子想怎么做?” 周先生身体前倾,语气急切。
肖睿渝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推到周先生面前:“这是我让人拟的密信,内容是郑文斌与辰王勾结,意图谋反。先生只需将此信‘无意间’送到太子爷手中,剩下的,就看太子爷的意思了。”
周先生拿起信笺,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心中已是了然。此信若到了太子手中,以太子多疑的性子,定会立刻下令彻查辰王府和顾云芷 —— 毕竟郑文斌是从顾府出来的。
“好计!” 周先生抚掌称赞,“只是…… 辰王那边,世子可有把握?”
“辰王本就野心勃勃,只是缺个由头。” 肖睿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已让人去辰王府‘透’了些口风,说太子要对他动手了。以辰王的性子,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
他没有说下去,但周先生已经明白了。一旦辰王被逼反,京城必将大乱,而太子在平乱过程中,若能借机除掉顾云芷和辰王,那储位便再无悬念。至于他周先生,自然也能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好!此事我应下了!” 周先生将信笺小心翼翼地收好,“只是郑文斌那边,世子打算如何处置?”
“这个先生不必操心,” 肖睿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我自有安排。先生只需看好太子爷那边即可。”
周先生站起身,对着肖睿渝深深一揖:“那周某就先行告辞,静候世子佳音。”
“周先生慢走。” 肖睿渝起身相送,一直到周先生的马车消失在巷口,才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变得冰冷。
“公子,” 白衣谋士子墨从内室走出,“您真要与周先生合作?此人野心不小,怕是……”
“我知道。” 肖睿渝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残月,“但他现在还有用。太子、辰王、顾云芷…… 这几方势力斗得越狠,对我们越有利。”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对了,郑文斌那边,安排得如何?”
“已经按您的吩咐,送到辰王府外的联络点了。” 子墨道,“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要让他去辰王府?万一辰王真的收留了他,岂不是……”
“收留?” 肖睿渝冷笑一声,“辰王那个人,多疑得很。他会收留郑文斌,但绝不会完全信任他。我要的,就是让辰王觉得自己有了筹码,从而更快地动手。至于郑文斌…… 他不过是颗棋子,用完了,自然也就该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