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如今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耶律余睹勒住缰绳,目光扫视着众人,“一是随我回去,继续操练,戴罪立功;二是就地正法,以正军法!”
董小丑和兄弟们面面相觑,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回去,早晚是死;反抗,立即就死。
片刻后,董小丑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大人,我们愿意回去。但恳请大人能放我兄弟一条性命,让其自寻生路。”
耶律余睹微微点头,说道:“倒是个有情义的汉子,好,我答应你。”
董小丑和兄弟们纷纷跪地谢恩,随后,各自洒泪而别。
那些跑出去的人回头看着董小丑,心里清楚,这董小丑只要踏入营门,必然是有死无生!
至于说那些人,至少还有生的希望!
“留守大人!这些人就这么放了?”
“你们难道忘了祖上是怎么打猎的?”耶律余睹冷笑道,“军营范围内,要的是稳定,真出了乱子,你们几个脑袋够砍的?等离开远了,你们手里的弓箭,可不是摆设!至于,这个董小丑,杀鸡儆猴,还用本留守教你们?”
次日,怨军出操。
只见校场点将台前,之前的京观皆被清理,唯有一人被绑缚在旗杆之上,正受着千刀万剐!
“都看着!这就是犯上作乱的下场!”一名皮室军将手中剥皮刀插入董小丑身上,随便抹了抹手上血,“抬上来!”
亲兵随即抬上十多个大瓮,瓮口处露出一个个昨天逃走的怨军兵卒。
“点火!烹之!”
看着眼前这血腥残忍的一幕,怨军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校场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恐惧的氛围,让人几近窒息。
“看到了吧!这就是自作聪明,违抗军令,企图逃跑的下场!”皮室军将领大声咆哮着,目光扫过每一个怨军士兵,眼中满是威吓。
那些被绑在瓮中的怨军兵卒,发出凄惨的叫声,拼命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
火焰舔着瓮壁,温度逐渐升高,里面的人叫声愈发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董小丑虽然被千刀万剐,却强忍着剧痛,怒视着皮室军将领,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们……这些……禽兽……天祚帝……昏庸无道……辽国……迟早……会亡在你们……手里……”
皮室军将领恼羞成怒,又是一刀狠狠刺进董小丑的身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怨军们心中既恐惧又悲愤。
恐惧的是自己若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和董小丑他们一样的下场。
悲愤的是自己却如此胆怯,连看一眼都不敢,只能低着头,听着那些过往同伴的哀嚎,心中竟还隐隐有着庆幸不是自己之感。
但是,这个“不是自己”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所以,你们逃了出来?”郭药师在涿州军营内,摆下酒宴,接待这些从中京道逃出来的怨军兄弟。
“上将军!请为我家兄长报仇!”罗青汉、董仲孙二人直接离席跪倒在地,“我家兄长也是一条好汉,不想没有死在沙场,而是被人折磨致死,实在冤啊!”
郭药师看着跪地的罗青汉和董仲孙,神色凝重,那中京的天祚帝和如今南京的耶律淳虽然是生死仇敌,但是,他们同是契丹人!
而且是契丹皇族,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怨军,也不过是消耗工具!
从天祚帝对待怨军的态度,郭药师几乎可以预见耶律淳对自己的态度!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他缓缓起身,走上前去扶起二人,说道:“二位兄弟请起,董小丑的事我已尽知,实是令人痛心疾首。只是如今南朝大军压境,涿州、易州危在旦夕,我等当务之急是抵御外敌,保家卫国。至于董小丑的仇,我郭药师记在心里,待击退韩存保,定当为他讨回公道。”
罗青汉和董仲孙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甘,但也明白郭药师所言在理。
罗青汉咬了咬牙,说道:“上将军,我等愿追随您左右,只求日后上将军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郭药师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二位放心,我郭药师向来言出必行。如今涿州兵力吃紧,你们兄弟能来,实乃雪中送炭。”
说罢,郭药师回到主位,扫视着在座的一众从中京道逃出来的怨军,大声说道:“诸位兄弟,不管你们之前在中京道遭遇了什么,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投奔我来,从现在起,你们便是我的兄弟。咱们都是怨军出身,我郭药师,断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匆匆进入营帐,单膝跪地,“报!上将军,探马来报,韩存保已率部过了易水,抵达易州城外十里处,正在安营扎寨。”
韩存保驾着马,奔上一处山坡,手搭凉棚,打量易州城,马鞭一指,“当年这里可是咱们汉人的城!咱率军至此,不拿下这易州,都对不起那条易水河!”
韩存保望着易州城,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志在必得的决心。
身旁的副将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如今良机在前,定要一举拿下易州,让辽人知道咱们宋军的厉害!”
韩存保嘴角微微上扬,“传我将令,全军加快安营扎寨的速度,务必在天黑前完成防御工事。另外,派几支小队,在周边巡逻,谨防辽军突袭。另外,派人四下宣扬,怨军郭药师,有投降献城之心!”
“是!”副将迅速领命而去。
涿州城外,耶律宗雷率两千精骑前来,勒马城下,“郭药师何在?”
蓟州城下,高俅手中令旗挥动,大军开始向蓟州城墙进攻!
中京道大定府,怨军兵马聚集,全线南移!
领军的不是旁人,正是中京留守,耶律余睹!
与其在大定府被天祚帝一日紧过一日的命令去追捕刺客,还不如领军出征,到战场上去厮杀来的痛快!
燕云之地,时值腊月,天寒地冻之时,却极其反常的战火乍起!
南至界河,北到燕山,宋室北伐之战,正式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