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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月回幽幽叹了口气,难道她不想让谢宴好好休息吗?

她比任何人都盼着丈夫能轻松些,可谢宴自己不愿意,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娘,你晓得的,不是我不让他歇着,实在是他不肯啊。”

“他说自己就像提着一口气,一旦歇下来,那口气就散了,往后就更没劲儿干活了。”

于月回无奈地摊开手,“我怎么劝都没用。”

钱红听了,也是一脸无奈,这谢宴的脾气,还真是个犟种。

她摆摆手,叮嘱道:“反正他在你身边,你多留意着点,可别真把人给累垮了!”

于月回赶忙点头应下。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如纱,轻轻洒落在大地上。

谢宴一家三口在这柔和的月光下,慢悠悠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于月回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朝朝,小家伙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睡得格外香甜。

谢宴则静静地跟在一旁,脚步拖沓,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他们轻轻的脚步声,两人都没有说话,然而在这无言之中,一种温馨而默契的氛围,如同轻柔的微风,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

他们并肩而行,远远望去,仿佛彼此紧紧相依,成为对方生命里无法分割的一部分,亲昵得如同永远黏在一起。

就连地上那交织在一起的影子,也仿佛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自始至终未曾有过片刻的分离。

终于回到家,谢宴疲惫地脱掉身上满是污渍的衣服,随手搭在外面的晾衣绳上,转身一屁股就重重地坐到摇椅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再也不愿动弹分毫。

他朝着从屋里走出来的于月回,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嘟囔着:“媳妇~,我实在不想洗脚了,你给我找套单独的床单被套吧,就让我这么脏着睡算了。”

此刻的他,满心只想一头栽倒在炕上,沉沉睡去。

他实在是又困又累,这种疲惫不堪的感觉,大概只有自己能懂吧!

毕竟别人也没有几个能像他一样废的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十点了,这段时间每天都是晚上十点多才睡,早上四点多又得起,再这么下去,他真担心自己会猝死。

于月回看他这样样子也是心疼不已,却也知道这不是件不讲卫生的事情。

她手脚麻利地端来一盆洗脚水,轻轻放在谢宴身旁,而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道:“好了,快洗吧,泡个热水脚,能舒服不少呢。”

“你难道不想睡着舒服一点?”

其实于月回心里清楚,对谢宴现在的状态来说,泡个热水澡或许会更解乏,但就他现在这副累到极致的模样,要是让他泡澡,估计直接能在水里睡着。

谢宴像个孩子似的,伸手抱住于月回的腰,脑袋在她腰间蹭了蹭,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他慢慢脱掉那双满是补丁的袜子,将脚缓缓放入热水中。

当双脚浸入温热的水中,一股暖流瞬间从脚底涌起,一天积攒下来的疲惫,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抽离。

那种从脚底蔓延至全身的舒缓感,如同轻柔的涟漪,在身体里层层扩散开来,让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渐渐放松。所有的压力,都随着这热水的浸泡,缓缓地、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

等于月回端着自己的洗脚水走出屋子,只见谢宴泡着脚,已在躺椅上沉沉睡去。

他的头微微后仰,嘴巴轻轻张开,发出均匀而又微弱的鼾声。

于月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谢宴那张清瘦了一大圈的脸上。曾经圆润的脸颊如今已棱角分明,面容更是透着疲惫与憔悴。

心疼之情,如潮水般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她情不自禁地轻轻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满是倦意的脸,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可就在快要触碰到的瞬间,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动作戛然而止,缓缓放下了伸出去的手,生怕哪怕最轻微的触碰,都会惊扰到眼前这个极度疲惫的人。

于月回暗暗下定决心,等这两天手头的忙碌告一段落,就上山去寻一只鹿,给谢宴好好调养调养身子,让他尽快恢复往日那充满活力的精气神。

忙碌的时间总是矛盾的,既慢又快,充满着矛盾感。

在田间,众人争分夺秒,脚步匆匆。

每个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刻不停地劳作着,哪怕累得腰酸背痛,也没有一个人肯停下片刻休息。

终于,在大家紧赶慢赶之下,地里的麦子总算是全部割完。

就在割完最后一茬麦子的瞬间,毫无预兆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 砸落下来。

不过眨眼间,雨势便如脱缰野马,化作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那雨幕密得如同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其中,让人连将麦子拉回去的片刻时间都没有。

豆大的雨滴“啪啪啪” 毫不留情地砸落在地面,溅起高高的水花,仿佛连空气都被这急促的节奏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不给人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突如其来的雨,好似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那些心存侥幸的人脸上。

他们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觉得,不会下雨,毕竟这几天天气一直阴沉着,但都没有下雨,可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好在众人虽慌乱,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很快便迅速反应过来。

大家顾不上雨水已经湿透了衣衫,争分夺秒地把麦子摞起来。一时间,田间充满了人们紧张的呼喊声和匆忙的脚步声。

所幸大家行动足够及时,大部分麦子都没被淋到,偶尔有一两捆被雨水打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终于将最后一捆麦子摞好后,谢宴紧绷如弦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承载了这几日所有的疲惫。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与雨水的水珠,水珠顺着手臂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地里。

他眯起眼睛,透过雨幕看向远处那个正手持镰刀,脚步匆匆赶来的人,站在原地累的一动也不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