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眠心仍是轻笑。
“江明，清月和你，都很有趣。”
“她对你的感情，曾让我这个唯物主义者都觉得，或许真有轮回转世这样的事。”
“如今，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迷恋你。”
“你的确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但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所有人，生来就都是工具。”
“只不过，使用工具的人不同。”
“有的工具，能做的事更多，更特别，能发挥难以被替代的作用罢了。”
“好了，不和你聊这些没用的了。”
“你应该也想早点见到她。”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带她过上你心目中，人所应过的生活吧……”
“嘟——”
……
齐眠心挂断电话，目光微微闪烁，捋了下耳畔的头发。
她拨开书架中几卷厚重书籍，打开隐藏在里面的保险柜，将这台手机锁入其中。又把书本堆回原样。
接着，她离开这个临时住所，驱车驶出了市区。
……
渭州城外六十里，秦岭深处山脚下。
洛恒心站在四合院后花园里，看着灯光映照下的盆景，脸色阴沉。
身后，穿旗袍的女子步入花园，在他身后鞠了一躬道：“洛老，洛小姐又醒了，她的情况不太好。”
“她说要见您……”
“……她吃饭了吗？”
“……没有。”
“……嗯，知道了。”
洛恒心拧了拧眉心，拂袖转身，单手负后，往正厅走去。
进入正厅书房后，他打开暗门，步入隐藏其中的电梯。
下坠近一分钟，电梯方才停止。
门外，是灯火通明，挑高五米的宽敞甬道。
这条甬道，连接着地下军火库，也连接着地下实验室。
第一个大厅，是一间医疗设备齐全的病房。
明亮的炽白灯光，让人身处其中，分不清白天黑夜。
洛清月在房间正中的病床上，像个精神病人般，双手双脚都被合金锁具固定，身上也缠住了固定器具。
只因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身在这个地方时，毫不犹豫就要对看护她的医生动手。
在女特卫和数名守在旁边的身手矫健并持有各种控制针剂的人员合力压制下……
才勉强没有人受伤。
洛恒心扫了一眼洛清月死气沉沉的脸。
她的病床靠背是立起的，面前还放着桌板。
女特卫看见洛恒心进入房间，起身对他鞠躬垂首道：“洛老……洛小姐不愿意用餐，只说想要与您说话……”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其他人闻言立刻退出病房。
唯有女特卫犹豫了一下。
洛恒心淡淡一笑：“怎么，你不放心我这个老头子？”
女特卫立刻敬了个礼，又看了眼坐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洛清月，退出了病房。
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洛恒心看了眼旁边餐车上还冒着淡淡热气的食物，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好了。想说什么，你说吧。”
“放我走，我要去找他。”洛清月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
洛恒心微微抬了抬苍老的眼皮，笑意里带着嘲讽。
“清月，你从没幼稚任性过。”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放纵，也该有个限度。”
“都已经好几天了，你都没有反思过自己吗？”
洛恒心顿了顿，观察着洛清月的表情。
果然。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
她竟是当着自己的面，流出了眼泪来。
尽管如此。
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清冷又坚持。
“我只想把他找回来。”
洛恒心看了她好一会儿，呵呵笑了。
“清月啊清月……”
“你心里很清楚。”
“他死了。”
“也许是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也可能直接被炸成了碎片，残骸也会被啃得骨头渣也找不到。”
“你还想去找他？让你的亲家帮你的忙？”
“韩家人好不容易找回的外孙……”
“因为你的任性妄为……”
“死啦！”
“他们已经很伤心了，你还要朝他们伤口上撒盐，让韩家人陪你一起去发疯？”
看着洛清月不争气又窝囊的不断流着泪，洛恒心忽然靠近她，挥手用力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
洛清月尝到了嘴里的一丝血腥苦涩。
“够了！！！”
“你别忘了你是谁！”
“我没有阻拦你和他结婚。”
“你已经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和他做了所有你想做的事情。”
“你十六岁时学到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你是洛家的人！”
“感情对你而言，永远都会是负累！”
“相信一个人，就会被背叛！”
“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就会成为你的弱点！”
“你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努力，牺牲了多少人，为了成就你！你是都忘了吗？”
“你切过的血亲的肉，杀过的洛家的人，你以为那些都一文不值吗！？”
“不错，你很优秀，很聪明，你的本事比别人都强。”
“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不遵守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你是不是忘了你所杀的第一个人了？”
“那个在你面前装作柔弱无助的表妹，你整日和她在一起，把她当做弱者，还天真的要照顾她……”
“然后呢？她处心积虑用蛇毒对付你！”
“要不是你体质特异，你当初就已经死了！”
“那堂课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怎么，是因为你侥幸活下来还杀了对方，就认为她对你而言不过是一个善于伪装的敌人？”
“你不懂什么叫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就会成为你的弱点？”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你该清醒了！”
“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
“是你的自负，狂妄！”
“你真以为你要应付的仅仅只是你舅舅姑姑那些扶不上墙的东西吗？”
“你是洛家的掌舵人……”
“盯着你的真正的敌人，在国门之外！”
“你能对付自家人，是因为你了解他们。”
“现在呢？”
“鹰国人随便一出手……”
“你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洛清月垂着头，无声的泪湿了裹紧身体的白色被子。
洛恒心站直了腰，铁青着脸，抬头喟然长叹。
“……老实说，你的眼光不错。选了个像样的男人。”
“在那种状况下，还会想着逃跑，还能和对方玉石俱焚……”
“看来，是他知道，你这个愚蠢的女人，真的会为了他，干出背叛家族，背叛国家的事……”
“可惜啊……”
“他用生命保全了你，你却只顾在这里自暴自弃。”
“那些鹰国人，甚至都不需要成功带走他，就这么杀了他，也一样让你变成了废人。”
“清月，我真没想到，你会如此没用。”
“你要是实在不想为你的爱人报仇。”
“你就准备辞职吧。”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
“我是不会替你去对付任何你的敌人的。”
“再给你最多两天时间。”
“要是还不想站起来，去做你该做的事。”
“就给我辞职。”
“之后，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从此洛家，没你这个人。”
洛恒心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开门之后，就看见了穿旗袍的女人和站在门边的齐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