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明白，老章，江姑爷死，对洛老爷子和齐医生有什么好处？”马涵今天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三个小时时间。
不聊天，难道还要在这趟车上打牌吗？
章管家其实本来是不想跟他们仨解释这些的。
可今天，他的确也是有些忍不住。
他和江明一样。
如今最担心的，是洛清月的生死安危。
要在不惊动洛恒心的情况下进入被划入秦岭自然保护区的深山中心，旅游大巴就是唯一有效安全的方式。
何况车上还包括一些特殊装备。
他们也都心知肚明，如今，花费在路上的每分每秒，可能都和洛清月最终的生死有关。
可急也是没用的。
正面硬闯，他们更没有半点进入洛老私人领地的可能。
这难熬的行程中，分析事情的利弊，似乎反而能适当减轻一些焦虑。
说服自己，小姐应该暂时还没什么危险。
或者……
她一定可以支撑到我们出现的时候……
章管家看了江明一眼，叹息道：“……洛老爷子一直没有干涉小姐和姑爷的事，可能的确早就想好了这一天。”
“从结果来说，如果姑爷因为鹰国人和小姐的大意疏忽死了。”
“小姐其实最有可能做的事情……是替姑爷报仇……”
“罗斯财团代表的是鹰国的利益……洛氏财团本来就是龙国的经济利刃。”
“可能，老爷子是想着，借此让小姐从此不再与任何人产生情爱纠葛，全身心投入到与外敌的明争暗斗里去……”
“对老爷子来说，小姐越喜欢姑爷，姑爷就越该死……”
“他死了……比他活着，更有用，能让小姐变成更好控制的武器……”
几道同情又震惊的目光齐齐投向此时面无表情陷入沉默的江明。
章管家拧了拧眉毛，又补充道：“齐医生……对她而言……”
“恐怕，她要的，就只是这个时刻。”
“这个小姐被接回渭州，洛老爷子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掌控了全局的时刻……”
“过去，洛老爷子是小姐在家族里唯一的后盾。”
“不论她心中是否反感，是否忌惮，甚至是否对老爷子有一定程度的害怕和畏惧。”
“但她心中，洛老爷子是支持她的人。也是赋予她权力，甚至在重要时刻，给她托底的人。”
“齐医生谋划这么多，唯一的目的，只有可能是她和老爷子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恩怨，她想要老爷子的命？”
“可是，单凭她自己，做不到这点。”
“她需要一个确保让能做到此事的人对老爷子下手的契机……”
“那么……”
“最有可能做到此事的人，其实是小姐。”
章管家看向江明：“可要小姐不计后果，果断去取老爷子的命……”
“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
“……眼下，对她而言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她也知道，即便是小姐，不在特定情况下，也不可能对老爷子产生真正的威胁。”
“除非……”
“存在一个旁人都来不及警戒，老爷子也没办法逃离反击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让小姐知道，老爷子是谋划害死姑爷的元凶。”
“让小姐这个最有可能一击即中的人动手……”
“……”
章管家陷入了沉默。
剩下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明此时抬了抬眼皮：“不仅如此……”
“我觉得她和洛恒心的恩怨，可能不仅仅是你死我活那么简单。”
“……我觉得，她可能是从当初遇见我的时候，就已经在谋划这一天。”
“她选中清月，可能更因为清月是洛氏集团的现在。”
“她要的不仅仅是洛恒心的死。”
“应该还包括，瓦解整个洛氏集团。”
“让洛氏集团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人，能撑起这家公司。”
“她是要把整个洛氏……都借清月的手，付之一炬……”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半晌，一直没有说话的占天兆开口了：“江总，我们接到洛总后，你有什么打算？”
四道疑惑的目光都转到了他的脸上。
占天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皮，直愣愣看着他说：“怎么了？坏老头死了，洛总想干嘛就干嘛了吧？”
“你还会和洛总回中都吗？”
“……我是替应真问的。”
“她很挂念小姐，想她都想得哭了呢啊……”
“你不会直接带着小姐远走高飞什么的吧？”
“……”
“……”
“……”
“……噗……哈哈哈！”江明傻眼看了他数秒，忍不住一下笑出了声。
“天兆，你特么的真是个人才！”
江明感觉自己笑得想哭。
其余三个人面面相觑，也跟着笑了。
“小占，你不会跟陈秘书好上了吧？”马涵眯起眼盯着他问。
占天兆脖子红了：“没啊！她没同意啊！”
“我艹！你特么真跟她表白啦？”
“……啊……”
“我去……真的假的！啥时候的事啊？”
……
车厢里忽然一下喧哗吵闹了很多。
车窗外，伴随驶入更冷的山区，雨夹雪已经变成了小雪。
纷纷扬扬，落在秦岭大地，满眼已尽是素白银装。
洛河峪。
距离最近的一条高速公路二十公里的地方。
一条专用山道蜿蜒连接到坐北朝南的谷地深处。
这片自然保护区中心的位置。
门前流过的，是洛河。
背靠的，是秦岭洛山段。
四合院后院的观景厅里，洛清月裹着一件驼绒大衣，脸色几无血色，微垂着头，和齐眠心一道看着湖面上逐渐凝起的薄冰和纷纷扬扬的小雪。
洛恒心站在书房内，远远看着两人。
耳机里，听着她们的对话。
“清月，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我跟你爷爷说了，这次你走之前，再和你聊一聊。说点心里话。”
“我知道，虽然你现在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还记挂着他。”
“回去后，也一定会设法找他。”
“这些，你爷爷他都能理解。”
“你应该也清楚，你爷爷只是不能看着你这么意志消沉。”
齐眠心浅笑着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死了，那不过就是他的命运。你该做的，是别让他在世上留下任何遗憾。更别让自己之后想起来有遗憾和后悔。”
“如果他还活着，或许不论多久多难，他都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不管怎样，照顾好自己。”